班长走后,我重新振作了起来,认清了自己的现状,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情。
其实班长这已经是第N次骗我了,但全部都是善意的谎言,如果我知道他第二天就走,肯定会舍不得,这种不能改变的分别是很让人难受的。
后来我每天忙着找工作和泡书店,寻找一种崭新的方式和过去告别,同时以这种方式抓住未来,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这段时间一个大我12岁的朋友,叫吴叶,他是瑜伽教练,在贵阳很多瑜伽馆和健身房授课,为了蹭我的小电驴,他每天带着我东奔西跑,认识很多的馆主,他觉得我可以去做散打教练,可我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对这方面没有兴趣。于是他经常开导我:“他妈的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的问题,而不是好高骛远谈梦想”,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知道我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还是没有去做,可把我这个朋友操心坏了,三更半夜的陪我谈心,第二天一大早又要爬起来去上课。不过他的口才没有我的好,反倒是差点被我“反杀”得连瑜伽教练都不想干了,想跟着我摆烂,好在我心慈手软,放了他一马。
后来我进了一家还不错的传媒公司做了文案,一是可以学习,二是有一笔不错的收入,就这样,我安定了下来。
在这里我不光跟前辈们学会了写作,还有运营、直播、短视频拍摄,老板也很器重我,觉得我在这方面有个什么天赋。其实不然,我只不过是觉得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包括自己在内都是人手一部手机,不是刷视频就是看小说来打发业余时间,想在这方面学点东西将来说不定还能有口饭吃,因此会主动去琢磨去思考同事们看不到想不到的一些问题罢了。而且很多东西都是我以前在部队和战友学过的,这该死的思维惯性,又在不经意间把我拉回到过去,同时也让我想起了班长那天晚上对我说过的话:“你这是逃避现实。放下了过去,你才能抓得住未来,你得先理解我这句话,先接受这个事实,至于用什么方式放下,你自己去想。不能留恋过去,而是要放下,你要成长就得放下,让它成为过去。你已经退役,你也回不到过去,你的人生还得继续,所以我才说你得找一个方式放下,比如你回忆一次,比如你把它记录下来,或者带着部队所学面对你接下来的人生,这些都是可以的呀。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只活在了过去,都算不上是活在过去,而是纠结过去,钻进了死胡同里,已经弄丢了自己,只能无止境的挣扎和痛苦”,回过神来后,我发现我怎么还在公司,老板都没有我这么积极,他和同事们都下班了,不对,我睡着了,可能是觉得我工作累了都不想叫醒我吧!就给我留了一盏灯和一把放在电脑前的U型锁,我就知道他们不敢把我锁在公司,我怎么会这么贱?总能给自己找台阶下。
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北京时间22:26了,我睡了四五个小时了都。大拇指向上轻轻一划,我滴个乖乖,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几十条信息,有几个家伙叫我去吃饭,后来还叫了三个妹子,发来的照片都是辣眼睛的。由于近期刷的大案子视频太多了,怕他们打电话报警说我失踪了,我点击按住说话回了一条语音:“老子不去,刚睡着了,你给他们说一下,第一,老子不当电灯泡,第二,老子不光对钱不感兴趣,对女人也不感兴趣,祝你们今晚扶着墙回去!”我起身关闭电脑,拿着U型锁准备出门,这时候我才发现窗外的夜景太美了,我随手把锁挂在玻璃门的门把手上,慢慢的走到窗前,KK公园的夜景尽收眼底,公园的两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广场上人山人海,跳广场舞的、唱歌的、开直播的、摆摊的、摆夜市摊的、游玩的……各大写字楼、居民楼的门面招牌灯光闪烁,无形中提醒着人们“贵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最最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栋最高的写字楼上的招商电话,一下子又跳转出“三军回收站”的宣传语录:“生命经不住“烤”验,眼泪熄不灭火焰。”不一会儿又跳转出一面飘扬的国旗,我瞬间精神紧绷,下意识的行了一个举手礼,在那一瞬间,我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班长说过的话:“放下了过去,你才能抓得住未来。比如你回忆一次,比如你把它记录下来,或者带着部队所学面对你接下来的人生,这些都是可以的呀。”想到班长对我的关心和失望,我不由的留下了鳄鱼的眼泪。我猛的一转身准备要走,这时我被眼前的一切愣住了,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做文案,工作之余有大量的时间,但是却偏偏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眼前,于是我打开了手机,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小说《兵味儿)”,置顶以后把门锁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两手插进裤兜,大步的向电梯间走去。
回到出租屋,开灯的时候半天才睁开双眼,被惊了一下,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我烧了一壶热水,泡脚的时候又烧了一壶开水,洗完脚后泡了一道功夫茶,喝茶之前还没忘点一支烟,这时候我才做了一件很久以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把打火机、手机和怀表依次放在桌上,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解开密码以后拉开拉链,解开里面的锁扣,依次拿出我的大檐帽、作训帽、贝雷帽、常服、作训服、体能服、作战靴、领带、领带夹、腰带,另一边拉开拉链里面装的都是臂章、帽徽、军衔、领花、胸标、资历章、姓名牌、国防服役章、“四有”优秀士兵奖章、军功章,还有一个相册和一个笔记本,我把相册仔仔细细的浏览了一遍,打开笔记本,里面全是姓名和电话号码。一瞬间,浮现出我五年的青春和满满的回忆。
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时写写画画的笔记本,撕下一篇干净的纸,又从沙发上的电脑包里取出一支笔,写了一个思维框架,分别是书名、简介和章节。
看着眼前的行李,在纸的背面拟出了一个完整的思路以后,又把行李重新装了回去,把拉链的锁扣插进去以后,按着按钮闭上眼睛,手指在滑轮上从左向右扒拉了一下,任意重置了密码,松开按钮后又从左向右打乱了滑轮,睁开眼睛后一手将行李箱推进了床底。
把手机、怀表、打火机和烟装进裤兜,纸条折叠后放进钱包,而后塞进了外套的胸包。收拾一下关了灯一个前扑钻进被窝,我很久没有这么早休息了,今天不一样,小眼睛一闭,我便很快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吴叶送去观山湖区一家游泳健身俱乐部以后,回到公司楼下吃了一大碗织金的凉粉后,排了半个小时的队坐上了电梯,开始了我搬砖的一天。
我的老板叫吕天,35岁,还有两个股东,叫袁松和侯旭辉,前者33岁,后者30岁。
昨晚他们出去陪客户喝酒,接了一个大单子,给一家公司写一个宣传广告,用作我们的一个剧情账号的短视频文案,里面必须著名对方给的广告词,老板召集了整个剧组,人员分别有五个出镜的演员,由三男两女组成,名叫张飞、李艳、周群、陈玉祥,王业毕,我们都叫他们飞檐走壁。两个男摄影师,名叫张小七和史正义,平时我们都叫他们张八石岛。一个剪辑,眼镜男,戴着一副眼镜,头发跟女人一样长,很有艺术青年的风范,名叫齐洪。一个男运营,名叫范小伟,传媒大学毕业的,老板的掌上明珠。当然还有我,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少了我,哎呦我是真贱啊!
会议室里,老板在电子黑板前给大家介绍大单子,两个股东一个负责给大家倒水,一个负责把文件发到我们每个人面前,妥妥的一个完美三人组合,毫无高高在上的面子观,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硬是被他们三个搞得盛情难却。老板介绍完以后没忘记嘱咐各位大单子的重要性,然后让大家各抒己见,谈谈想法。范小伟认为:“这个广告关系着我们公司和团队的未来,做好了这一单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大单,所以我们大家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咦呀,我真的想给他扔过去一只鞋,我这小暴脾气一上来连我自己都害怕,我给他递过去一个眼神,然后咳嗽了一下,他立刻把文件拿起来看了一下说:“广告词是不错,但是没有吸引力,看来只能靠演员的颜值了”,这时候飞檐走壁五人组很是无语,一个个都跟风说了句:“我们听从安排”,张八石岛这时才点了他一下说:“这个问题关系到运营方向,能不能有个好的方案?我们负责执行,拍出好的视频,但好的视频不等于好的作品”,在大家发言的间隙范小伟这才整理出一套思路来,“我觉得这个广告词念起来有点生硬,我们得设计出一个好的剧情,并且要有一个不错的文案,让演员挑一个恰当的时机把它讲出来”,咦呀,老子,一时间,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滴妈呀,我脚底下的这双41码的大鞋蹦蹦直跳,恨不得在他的脸上留下点什么。我喝了一口热水,用小眼睛扫描了一下左边的三人组,又转过来看了一下伟哥,再扫描了一下右边的飞檐走壁和张八石岛和齐洪,贱贱的微笑了一下,在文件上写下我的想法,然后向前推给我们家伟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我怎么没想到呢?”两个股东拿过文件一看:“去商家拍?怎么拍?”这时候我们家伟哥胸有成竹的大言不惭的说道:“不懂吧?几个帅哥美女在一家店里消费,自然会聊起与之相关的话题,熟悉这家店的人自然会给不熟悉的人科普啦,再有什么不懂的不还有工作人员吗?这广告词从工作人员的嘴里说出来得有多自然”,听他说完三人组笑了,其他人也放松了许多,这时他还不忘来上一句:“那个,小林啊,文案不用你写了,我给你包了”,咦呀,老子,我要你提醒?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我,我害羞的说:“还是你懂我呀,我就是这么想的”,话刚说完,三人组就一拍即合的说着:“好,就这么办,我们现在就和商家沟通,你们去拍吧,弄好了以后齐洪把成品发过来”,齐洪就说了一个字:“好”,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就出去了,这时候张八石岛、飞檐走壁指着我家们伟哥说:“你这个家伙,差点害死我们,叨叨叨叨叨叨叨叨叨”,我们家伟哥大笑着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太突然了,还是这么大的单子,我都短路了都”,这时候齐洪终于发话了:“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你们几个在这里推来推去的,都在拉个人垫背,我都生怕你们几个把我也拉出来”,这时候那个臭不要脸的范老师还说:“要是小林再推过来,我指不定真把你拉出来”,说着大家就“打起来了”,会议室一片嘻哈声。今天这个会,让大家这一天的心情欢快了许多。我则坐在椅子上构思着我的过去,这时我家伟哥走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中午想吃啥?我就不去了,给我带盒饭”,“你不去?公司坐了一上午了,你不嫌闷啊?我还有事呢,你们去吧!你要干嘛呀?不会是我哪里让兄弟不高兴了吧?说什么呢?不至于,我要写小说”,这时候他们都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问:“哟,啥小说?你写小说了?叫啥呀?我也去看看。写什么的呀?……”都一窝蜂了都,我说:“写关于一堆苍蝇在耳朵边嗡嗡叫,我怎么一巴掌把它们拍死”,逗得他们哈哈大笑,“还没开始写,还在构思呢”,伟哥问:“写哪方面?我给你参谋参谋,叫啥呀?兵味儿”,“冰味?你搞过?咦呀,老子打死你,快去吃你的饭吧!记得给我带盒饭”,说完其他人哈哈大笑着走了,伟哥摸了摸我的肚皮,“等着哈,给你带好吃的”,然后跟着跑出去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抽烟,思考了许久,收拾了桌上的“残局”,打开手机搜索了“兵味儿”,没有这本书,然后我就激动的敲着九宫格键盘,开始了我的创作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