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朔漠送来的龙脑香解决了宛北村的香药之困,村中百姓的病情也陆续好转,村中散植的梅花也陆续开放,一时之间梅香替换着药香。
村民家前守着的护卫也渐渐撤掉,困在里头的人赶上了这一年一遇的梅花盛宴。
晴日的梅花一簇一簇地绽放,如同百姓的生活欣欣向荣。
“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好。”华浅在济生堂眺望了一眼外头的梅花,死气沉沉的村落开始焕发生机,心中免不了感概。
孟依斐系上最后一个香囊,盯着那一抹红,接上华浅的话:“是呢,确实比往年在仲氏园看到的好上千倍百倍。”
华浅的视线收了回来,相处数日一直忙着,也未问孟依斐的事情,此刻院内清静,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孟姑娘要不要跟我分享分享找到春天的故事?”
孟依斐唇角上弯,明明回忆有些凄苦,但她面上的笑一直未散:“引以为傲的家族因我没了价值,视我为弃子。最看不起的真情,却带我走出苦海,寻到人生的价值。”
寥寥数句未展开,已是她走出的旧时光。
纵然苦乐交织,好在她开始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再活在他人的期待中。
华浅打心底为她高兴,同时也悟明白一个道理:“看到真正待我们好的人,再同样赋予真心,会少很多崎岖与弯路。”
“可人大多不知好歹,欲壑难填,忽略了原本就拥有的平淡幸福。”孟依斐也是经历出真知,一时之间待华浅有种相知有点恨晚的叹息:“而不幸的开始就是打破最寻常的平淡。”
两个聪慧的人凑在一块,没了爱情浓雾的遮挡,自然就看清对方的真性情。
“聊什么哩,这么深刻。”仲溪午踏入院落,打断了她们俩的领悟。
华浅往外望去,是三位治疫英雄凯旋而归,哥哥比以前稳重,走到她身旁,才喜滋滋打招呼:“妹妹。”
伍朔漠无视仲溪午和华深一副宠人的眼神,悠闲地贴到孟依斐身旁,一语未发却胜似千言万语。
仲溪午缓缓向华浅靠近,从身后拿出一枝梅花:“宛北村的第一枝梅花,献给我的阿浅。”
华浅欣喜地接过,不知说什么好。
其它人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就看过去。
梅花?这小子啥时候摘的?
伍朔漠最先反映过来,一脸看不惯他偷偷准备礼物的模样,在一旁道出来龙去脉:“我说他刚刚怎么突然要折返回去拿东西,敢情是瞒着我们将最先开放的那枝梅花给摘了。”
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当然要宠,华深在一旁帮衬:“不摘花难道折枝啊,伍少主该好好学学如何哄心上人开心了。”
这话听着刺耳,倒是提醒伍朔漠,刚才光顾着揭穿,忘了身旁的孟依斐,紧接着就是哄人:“阿斐,这没什么好羡慕的,一枝算什么,我给你摘一树。”
“摘一树?”
“嗯。”
“搬棵树回去,你不累啊。”
“只要能让阿斐展颜,天下无累之事。”
此时,华浅攥着仲溪午手中的梅花,侧身靠在他的怀里,看着眼前的趣事。
随后伍朔漠就牵着孟依斐外出摘梅,他们一离开,华深才靠近告别。
“妹妹,家主,此次任务已基本结束,我今日已收到归队的军令,你们好生保重。”
此前朝夕相处不觉得离别这般快,华浅心里满是不舍,上前数步抱住华深:“盼哥哥早日学成归来。”
华深拍了拍华浅的肩膀:“好,帮我问父亲母亲安。”
人总是要各奔东西谋一技之长,谋生存之道,分分合合成了人间常态。
一句简单的问候,一个温暖的拥抱,代表着对亲人、对朋友最好的慰藉。
书信能言近况,却不能见当时之情境,多少有点想象的意味在。
于是才开始分别,就开始期待下一句当面问候和下一次的拥抱。
华浅站在村口,目送华深离开。
还真是无论怎么选择,总觉得会遗憾。
远处飞扬的尘土渐渐消散,云霞在崇山峻岭间嬉戏,遗憾算什么,只要人还在,总有重逢日。
华浅也不知站了多久,仲溪午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陪她站着。
“溪午,倦鸟归巢,我们也归家吧。”
华浅侧身牵起仲溪午,手中的梅花依旧明艳。
仲溪午灿若繁星双眸中却只装下一个华浅,一只手拂过她的眼眶:“今日的云霞似绮,怎么还看红了眼睛。”
“羡慕它们入众人眼,总是灿烂时。”
“阿浅,入我眼的你,无论是何姿态,也是灿烂时。”
华浅仰头看向仲溪午的双眸,里头装着茫茫银河、星星数点,本是冷物,却不住地生出晨曦般的暖,恍若荒漠遇泉、沧海见帆。
其实不是她有多好,而是他的心始终灿烂。
仲溪午的手全然嵌入她的指尖,他们穿过梅花小路,到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虽不是家却胜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