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院,一向见多识广的医生都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她看着母女二人的伤痕,母亲的脸已看不出原样,揭下外套,后背青紫一片,还清晰可见皮带抽打的痕迹。女儿也没好到哪儿去,脚腕像发面馒头般肿的不成样子,原本被固定好的骨头再次错位,造成二次伤害,医生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一言不语。只是手上上药的动作更轻柔,“好了,外伤处理好了,只是女孩的脚腕非常严重,需要住院治疗,否则她以后就真成瘸子了。好,我去缴费。”母亲试图站起,但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猛的倒在地上。“妈!”
“常欢,叫常欢怎么样?我们的女儿啊,我只希望她能常欢喜,不掉眼泪。”妈妈温柔的抱着刚出生的常欢,爸爸也在一旁轻柔又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常欢的小脸,生怕自己粗糙带茧的手刮伤女儿柔嫩的脸蛋,“好啊,常欢,听你的,就叫常欢,小常欢,小常欢。我们的小常欢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爸爸绝对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的。”常欢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有些恍惚,是梦吗?可是,好真实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爸爸不让自己掉落一滴眼泪的承诺还在耳边,常欢跌跌撞撞的朝爸爸妈妈跑去,可突然天旋地转,又陷入一片黑暗。常欢在黑暗无助的抱紧自己,“爸爸!妈妈!”
再度明亮,又是熟悉的场景,爸爸抓住妈妈的头发,将妈妈使劲往墙上撞,妈妈头上立刻起了个大包,随后,爸爸又掐住了妈妈的脖子,妈妈靠在墙上,努力的呼吸,脸上赤红一片,脖子也被掐的青紫。一开始还努力挣扎的妈妈很快没了反应,软软的倒在地上,“不!不!不!妈妈!妈妈!停下!妈妈!”常欢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常欢,常欢,你怎么了?”是阿漫的声音,常欢定了定神,看到旁边围着阿漫,程瑾,林疏染还有班长。“你们,怎么在这儿?我怎么了?”常欢软软道。“别提了,你可把我们吓死了,你和阿姨两个人都晕倒了,我们来医院想看你时,正好遇到医生给你们急救。要不是程瑾一直担心你,向班主任询问你的情况,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家……”漫歌怕引起常欢的伤心事,欲言又止。常欢了然,阿漫是不想让她伤心,她见程瑾紧紧盯着她打着石膏的小腿,眼底猩红。“我没事啦,谢谢大家来看我。”常欢不想让他们担心,故作轻松的安慰大家,漫歌见她这样,心疼的要命,眼眶通红,又死命忍住眼泪顺着常欢的话打圆场:“害,没事,你好好养伤,没多久就好了。就是啊,这是同学们给你的手写信,大家都盼望你赶快好起来呢。”班长也附和着。一向话少的林疏染也忍不住开口:“嗯,好好养伤,别想太多。”常欢心里很暖,长久未曾眷顾她的骄阳似乎又重新回归了。唯有一向喜欢在常欢面前耍宝的程瑾默不作声,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如视珍宝,碰了碰常欢的脸。大家见状,都悄悄的走出病房,并掩上了门。
“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程瑾喉咙发紧,斟酌再三才发问。“也不是,一开始我们家也很幸福,家里也算快活,我也是被爸妈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可是,在我六岁那年,爸爸做生意被他极其信任的朋友骗了。我们家多年来的钱财全都用了还债了,直到现在仍未还清。也是自那之后,爸爸开始酗酒,无止境的殴打妈妈,我们家,也支离破碎了。我常常禁闭房门,将耳朵死死捂住,不听外面的打骂声,可声音像蚂蚁钻进耳朵,蚀骨锥心,我听着妈妈的惨叫声,时常崩溃大哭。”常欢淡淡道,望向窗外的太阳,眼底的悲伤浓烈到化不开,“太阳可真好啊,好久没见到这么明亮的太阳了。程瑾心疼的抱住常欢,“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亮的。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彼时的李常欢还不知眼前这个男孩将会用他还不算太宽阔的肩膀保护了她一生,她只觉得少年如光,温暖人心,伸手轻轻回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