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琪望着陈叔,一时回不了话。
三流漫画家和前途无量的医生,她和陈叔,本该是无论如何都搭不上的人。
一场误打误撞的相亲,让她成了他的妻子。
陈叔当初为什么会娶她,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是一见钟情。
陈叔见陆诗琪只看着他不说话,有些不耐:“我还要赶去医院,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见他转身要走,陆诗琪不知该说什么,却突然想起了她厨房熬得汤。
“等一下。”她突然喊道。
陈叔不耐烦的顿住脚步,转身看她。
熬了近四个小时的骨汤已经变得鲜美浓白,陆诗琪找出保温壶,装了满满一壶递给他:“熬了很久的,带上吧。”
见他不接,陆诗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本来就是给你熬的,总是熬夜补一补也好……”
陈叔看了看时间,不愿再做纠缠,带上了汤。
灰暗天色氤氲,陆诗琪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离去。
如同往常,从不回头。
关上门,她收拾好陈叔换下的衣服。
在洗衣机的涡旋声里,陆诗琪呆呆坐在沙发上,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不知坐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陆诗琪拿起一看,是杂志社的编辑林海。
她连忙接通,林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陆诗琪,稿子呢?怎么还没交来?”
陆诗琪一看时间,才七点。
但她没反驳,只是说:“我马上发给你。”
“快点。”说完,林海就挂了。
陆诗琪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没事的,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打开平板,陆诗琪看着昨晚画完的漫画。
有人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
《兔和猫》是她和陈叔结婚后开始画的连载,也是她第一次画长篇漫画。
她期望自己是行侠仗义的黑猫,而陈叔是治病救人的白兔,像故事里一样相遇相知……相爱。
可现实是,这只是她编织的一个自欺欺人的故事。
唇边溢出一个苦笑,她在黑兔的身后加了一句心里旁白:其实,遇见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侥幸。
将漫画发给编辑,陆诗琪打开新文档准备画下一话,可刚一动笔,平板上又滴落了几滴鲜血。
毫无征兆,只是刺目猩红。
抽出纸巾堵住鼻子,她有些怔然。
……流鼻血越来越频繁了。
到了晚上,陈叔出人意料的回了家。
“你看看。”他拿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平静而漠然,像谈一桩生意似的。
“离婚后,所有的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
陆诗琪翻着合同,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在陈叔不耐的眼神中,她心中涌起一个想法:“房子可以留给我吗?”
这是她和他的婚房,他们一起住了三年,她不想卖掉,也不想搬走。
陈叔挑了挑眉,陆诗琪有些局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钱,买你的那一半,可以吗?”
陈叔定定看了她两眼,没问为什么。
“随你。”他淡淡道,“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签字吧。”
他很忙,今天为了这件事难得请了假。
“明天一早,我们去领离婚证。”
说完,陈叔就站起来准备去浴室。
青白灯光投射出他宽阔的背脊,陆诗琪突然觉得委屈,莫名的情绪上涌,她站起来。
“你和我离婚,是因为爱上其他人了吗?”
陈叔顿了顿,话语没有犹豫。
“是。”
一个字,宣判了她爱情的死刑。
像当初领结婚证那样,离婚也是在一个不明媚的早晨。
明明还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办理处外便排起了长队。
可这么多人里,陆诗琪发现,自己和陈叔还是排在了第一。
九点,大门打开,两人坐在了婚姻登记员面前。
登记员检查过证件后,照规矩提问:“你们是为了什么离婚?”
陈叔淡淡道:“性格不合。”
陆诗琪看着桌上交出去的结婚证,垂下眼睑:“……没有感情了。”
那个‘了’字,萦绕在她舌尖,似乎想制造一种假象,骗自己陈叔曾对她有过感情。
登记员听多了这种理由,见陈叔不停看手表,皱眉问:“有急事?”
陈叔微怔:“抱歉,我十点还有个手术。”
登记员看看两人。
一个冷漠无比,一个心魂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