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脚下一处屋舍，一位老婶子笑盈盈地迎出来。
老旧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姓袁的婶子热情邀请，李承羡却只立在门外，摆出出家人的姿态，双手合十彬彬有礼道，“人就托给您了。”
我尚搞不清怎么回事，李承羡转身就走，我提着裙摆撵出去，“你去哪？”
“袁婶信得过，在这里躲一阵子，看看朝中局势再说吧。”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月色一样清高。
从前他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英姿勃发，俊采星驰，这些年的清修到底是令他有了些变化。
但不像是受了佛家慈悲为怀的感化，我倒觉得他更添了几分戾气，与他佛子的打扮不怎么相宜，奇怪的是竟有种冲突的美感。
没有回应，他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回身袁婶迎上来，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和蔼，“贵人，进屋把衣裳换了吧。”
闲谈中我知道袁婶曾是李承羡母亲身边的宫女，她出宫后知道李承羡出了家便落脚在苍山附近。
她说，“王爷虽不常来，但老奴总觉得只要我离得近些，他总有需要的时候。”
我十岁进宫，从此红墙绿瓦望不到边。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逃离牢笼，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人认识我，无人见我叩头，我也无须向谁叩头的日子。
没想到做了太后之后，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袁婶每日去镇上卖豆腐，我做绣活托她带到市集去卖。
渐渐的，我们的生活有了更多起色。
从我们住的篱笆院看去，大昭寺如一颗红痣缀在山腰间。
李承羡在半山有一处单独的禅房，白天我总会漫步到山中去偷望他。
我用斗笠与轻纱遮住面容，穿着粗布的衣裳，不着粉黛，看上去与普通的农家女无异，但练武路过的李承羡还是立刻认出了我。
他眼底蓄满雨后苍山清冷的薄雾，朝我看一眼，我便浑身凉意。
齐衍多次劝我，“娘娘金尊玉体，实在不宜到乡野间来，且大昭寺都是雁王的眼线，王爷一心清修，您还是莫来打搅他。”
我说，“李承羡若亲自来撵，我便走。”
李承羡怎会亲口撵我走，他甚至话也不与我说半句，每日上山下山路过我身边时，步子都带着风。
我像那浑不正经又目露馋色的女流氓，每日步子轻摇地盘旋在李承羡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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