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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三百年,疯批男配还在挖我骨灰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

甜甜的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好了,哥以后不打他就是了。”桑城主生怕与妹妹的关系再度闹僵,赶忙哄道:“只要他尽心服侍你,不再对你摆脸色总想着逃跑,哥保证,他要什么哥都给他,哪怕是整个青州。”桑念放下碗,“知道了,还有事吗?”“哥这次叫你来是有东西要给你。”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尴尬,干咳两声,从书架最里侧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这上面的内容你要勤加修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桑念接过,刚要打开,他伸手按住。“回房再看吧。”“好。”她顺手收进袖子里,“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去吧。”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轻轻落到她肩膀上,柔声道:“记得按时吃药,晚点哥哥再去看你。”桑念与候在门外的侍女一同离开。没走多远,迎面有一披甲男子快步走来,神色凝...

主角:桑念谢沉舟   更新:2025-03-07 19: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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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桑念谢沉舟的其他类型小说《死遁三百年,疯批男配还在挖我骨灰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甜甜的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好了,哥以后不打他就是了。”桑城主生怕与妹妹的关系再度闹僵,赶忙哄道:“只要他尽心服侍你,不再对你摆脸色总想着逃跑,哥保证,他要什么哥都给他,哪怕是整个青州。”桑念放下碗,“知道了,还有事吗?”“哥这次叫你来是有东西要给你。”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尴尬,干咳两声,从书架最里侧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这上面的内容你要勤加修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桑念接过,刚要打开,他伸手按住。“回房再看吧。”“好。”她顺手收进袖子里,“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去吧。”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轻轻落到她肩膀上,柔声道:“记得按时吃药,晚点哥哥再去看你。”桑念与候在门外的侍女一同离开。没走多远,迎面有一披甲男子快步走来,神色凝...

《死遁三百年,疯批男配还在挖我骨灰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好了,哥以后不打他就是了。”

桑城主生怕与妹妹的关系再度闹僵,赶忙哄道:“只要他尽心服侍你,不再对你摆脸色总想着逃跑,哥保证,他要什么哥都给他,哪怕是整个青州。”

桑念放下碗,“知道了,还有事吗?”

“哥这次叫你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尴尬,干咳两声,从书架最里侧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这上面的内容你要勤加修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桑念接过,刚要打开,他伸手按住。

“回房再看吧。”

“好。”

她顺手收进袖子里,“还有事吗?

没事我就回去了。”

“去吧。”

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轻轻落到她肩膀上,柔声道:“记得按时吃药,晚点哥哥再去看你。”

桑念与候在门外的侍女一同离开。

没走多远,迎面有一披甲男子快步走来,神色凝重。

见到路上的桑念,他对她点点头,径直进了书房。

“城里出什么事了吗?

林统领怎么这副表情。”

侍女好奇道。

桑念伸手接住一瓣散在风里的梨花,低眉不语。

青州城出了妖孽。

按照剧情,再过半个月,主角团就要来捉妖了。

自己和谢沉舟也将在那时离开。

她松开花瓣,目光望向远方。

逍遥宗......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谢沉舟好点了吗?”

回了自己住的弦音阁,桑念第一时间问起谢沉舟的伤势。

“用过药了,医师也看过了,只要将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春儿奉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提醒道:“小姐您也该吃药了。”

桑念皱着眉头接过,憋住一口气仰头喝完。

春儿奇道:“怎么今日不用哄便喝了?”

“反正横竖都得喝,”桑念苦的五官扭曲,“我还不想死那么早。”

“呸呸呸,小姐是要长命百岁的。”

春儿捧来一碟蜜饯,“快吃些梅子压一压吧。”

桑念含了颗糖渍梅子,皱成一团的脸渐渐舒展。

她想到什么,端起碟子,“谢沉舟在哪儿?”

春儿小心觑着她的表情:“在......他往日住的那间柴房。”

桑念眼前一黑。

天要亡我。

“小姐!”

春儿满脸慌张:“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桑念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心累的无以复加:“我去看看他。”

其实谢沉舟最开始是被原主优待过的。

她将重伤濒死的他带回城主府后,也曾把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流水一般捧到他面前。

可他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一心想着离开。

原主哪儿受过这个气,转头将他扔到了柴房,让他每日与最低等的奴隶一同劳作,还授意府中下人对他动辄打骂,直到他向自己低头为止。

谢沉舟一直没有低头。

即便险些死在这里。

柴房在后院最偏移的角落,四扇窗一共破了仨,屋顶还有俩大洞,堪称三百六十度全死角。

里面的空间不算宽敞,乱七八糟的杂物叠得高高的,剩下的位置勉强塞了张跛腿桌子,连床也无,在地上铺了些干草便算是睡觉的地方了。

桑念站在门口,提心吊胆地看着那扇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飞走的门板。

能在富丽堂皇的城主府找出这么破的地方,也是难为原主了。

“小姐,要不然算了吧。”

春儿碎碎念:“您要想见姑爷,命人传唤一声就好了,这种贱地哪是您来的地方,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桑念权当没听见:“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说完,她迈步走进屋中。

屋子的朝向不好,里面阴冷潮湿,墙角因为常年渗水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即使是白天光线也很微弱。

不断有风从各个角落灌进来,撞得唯一完好的那扇窗户哗哗作响。

青州苦寒,冬日滴水成冰。

书里没有写谢沉舟是怎样在这个地方挨过去岁一整个冬天的。

但他后来格外畏寒,每逢冬日便会大病一场,大抵便是因为这个留下的病根。

桑念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望向蜷缩在墙角的少年。

他还没醒,那身被血染透的衣裳已经换下,略大的领口隐约露出一对深凹进去的锁骨窝。

不愧是修仙界,就过了这么一会儿功夫,那样严重的伤势居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她将那碟蜜饯随手搁在桌上,走到他身边蹲下,单手撑着下巴细看。

用过药后,少年的脸色不似之前惨白,两弯纤长的睫羽安静垂在眼睑,鼻骨高挺,薄唇紧抿。

五官过于精致,显得有几分女气了。

但确实很好看。

桑念想。

然而,人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长得好看,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摇摇头,刚要离开,余光瞥见一只蚂蚁爬到了谢沉舟脸上,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想要将它拿掉。

指尖落下的同时,一双黑沉沉的眼睁开,静静看着桑念。

桑念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反应过来,她拍拍胸口,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刚才你脸上有只蚂蚁。”

谢沉舟靠墙坐起,并不去管她口中那只蚂蚁,冷冷睨着她:“你来干什么。”

“哦,这个啊。”

桑念转身端起桌上的蜜饯,在腹中打了两遍草稿,磕磕绊绊的开口:“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挨打都是因为我,当然,我心里绝对没有过意不去,只是这碟蜜饯我觉得很难吃,所以赏给你了,如果你认为我是换了个花样羞辱你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她将瓷碟递到谢沉舟面前,他却没有接。

他正低头翻阅着一本书。

黄昏薄纱似的光穿过窗口洒在他脸上,神色无端显得有些古怪。?

古怪?

桑念一摸袖口,这才发现哥哥给自己的书不见了。

想来是刚刚不小心掉了。

她提醒道:“这是我的。”

谢沉舟合上书还给她,耳尖红的厉害,一直到脖子根都泛着粉。

桑念不解:“你又怎么了?

跟只煮熟的虾似的。”

谢沉舟别开脸,“无事。”

那就是一定有事了。

桑念放下碟子,仔细打量着那本封面一片空白的书。

连个书名都没有,哥哥也神神秘秘的......莫非是什么绝世功法?

她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紧张地翻开一页。

扉页写着六个斗大的字。

《采阳补阴秘籍:一招教你轻松驾驭房中术》下方备注了一行小字:合欢宗宗主亲笔(此乃孤本)背景是一副两人不可描述图,堪称栩栩如生。

桑念:“......”草。


空旷的石洞里,谢沉舟睁开眼,胸腔内的心脏仍在疯狂跳动。

他望着头顶岩壁出神,好一会儿,他转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四周。

然后,怔住。

身旁,犹未醒来的少女蜷缩着身体,小小的一团。

不知名矿石柔和的光芒照耀在她发顶,反映出一个小小的旋。

等看清她的脸时,谢沉舟迷蒙目光骤然清明,眸底漫开淡淡寒意。

叮~谢沉舟当前好感度-100000任务判定不成功,宿主请再接再厉床上,谢沉舟刚想翻身坐起,忽地察觉一丝异样。

——宽大而柔软的碧色衣摆下,两只纤细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指尖,掌心温热干燥。

谢沉舟呼吸顿了顿。

下一刻,桑念睫羽微颤,即将醒来。

他回过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翻身坐起。

随着他的动作,之前桑念放在他怀里的护身法器一股脑往下掉,无声落满铺了柔软兽皮毯的床上,散发着莹莹微光。

谢沉舟愣住。

“你终于醒了!”

桑念一骨碌坐起来,见他似乎没事了,两只眼睛霎时亮了,探身去看他,脆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两个人的距离隔得很近,谢沉舟甚至可以看清她眉间那粒小痣。

长长的红色发带垂在女孩子的颊边,她仰着脸看他,对他露出一个笑,眉眼弯弯。

容貌与梦中那人如出一辙。

少年指尖微动,无意识轻轻抠住身下柔软兽皮。

叮~谢沉舟好感度+100桑念歪歪脑袋,余光瞥见那些花里胡哨的护身法宝,恍然大悟。

“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毕竟你也算半个城主府的人,保护你是我这个未来城主应该做的。”

她一件件将它们捡回来,末了,又从里面随便挑了一只玲珑玉骰扔过去,潇洒一挥手,大方道:“这个很丑,赏你了。”

她绝口不提那个梦境,谢沉舟犹豫一会儿,语气生硬:“你进了我的梦境?”

“你说那个妖毒产生的幻境?”

桑念一脸后怕,“我正想和你说呢,那里面太吓人了。”

谢沉舟掌心猛地收拢,指节泛白。

桑念又接着抱怨道:“那里面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摸着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说完,她缩缩脖子,“我从小到大最怕黑了。”

谢沉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桑念:“没啦。”

谢沉舟定定的看着桑念,后者满脸坦然。

半晌,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桑念将自己收拾妥当,问他:“城主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我们在这儿等等?”

“嗯。”

识海中,六六急道:“你怎么不把话说完啊?

刚刚任务差点就成功了。”

桑念沉默几秒,反问:“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愈合甚至内里还烂着的伤疤撕开呢?”

梦境结束的瞬间,她意识抽离,连带着在里面产生的负面情绪一并清除。

可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她每每想起便不寒而栗。

看客尚且如此,亲身经历的谢沉舟,又是会什么心情?

六六道:“那怎么能算撕开伤疤?”

桑念不解:“那你想让我同他说什么?”

“说我看见你被你母亲抛弃了?

还是说看见你被变态切成一块一块做人体实验了?

看见你每一分每一秒都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像狗一样被铁链拴着不见天日?

我勇敢的救了你,我好了不起,你该感谢我,该爱上我,这样?”

六六底气不足:“那你也可以只说一点点嘛,突出救他的重点不就行了。”

桑念:“我说了重点了,我告诉他我救他了。”

“对哦......”六六几乎被她说服,很快又否定道,“不对,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桑念叹气:“你也说了那是过去梦,现实中救出谢沉舟的人,不是我。”

“既然这样,我提这件事除了让他知道我这个他最讨厌的人见到了他最狼狈的样子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很多事情只要提起,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记忆是一条藤蔓,总能顺着头走到尾。

那些痛苦和绝望仍旧在那儿等着他。

只要想起。

只等想起。

而她不想做那个引子。

六六不能理解她话外的意思,却也没再和她争论,只道:“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只有七个月的时间,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

桑念瞄了眼前面的谢沉舟,神色恹恹:“天崩开局,我能有什么办法。”

谢沉舟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看她。

他的目光扫过她湿漉漉的裙角,略一停顿,很快又移开。

桑念眼珠转了转,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她干巴巴地对谢沉舟道:“这个妖怪看着好可怕。”

意料之中,谢沉舟没搭理她。

桑念语气低下去:“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也许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谢沉舟眉峰微动。

她伸手,小心翼翼拉住一点谢沉舟的袖子,央求道:“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谢沉舟掀起眼皮。

“咱们一起吃饭吧。”

她收回手,捧着下巴看他:“我每次想和你一起吃早点,你都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咱们还一顿饭都没有一起吃过呢。”

她道:“好不好呀,谢沉舟。”

水晶似的矿石光芒柔软明亮,从穹顶无声洒下,女孩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她目光流转微微翕动。

似欲飞的蝶。

谢沉舟眸子停驻了片刻,没有回答她,起身就走:“我去找出口。”

“诶,你等等我!”

桑念匆忙下床去追他,“一起去!”

地下洞穴一个连着一个,偏偏长得都大同小异,即使迷路也很难发现。

两人在里面兜兜转转绕了大半日,桑念体力消耗殆尽,却是还没看见女主的影子。

不止女主,连抓他们来的那只妖怪也迟迟没有现身。

“我真走不动了,”她对六六下最后通牒,“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女主再不来我就开导航自己回去了哈。”

六六愁的羽毛都要掉了:“没道理啊,女主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呢?”

与此同时,青州城附近的密林中。

白衣少女双目无神:“大师兄,我们好像又走错路了。”

红衣少女满脸呆滞:“师兄,我们已经在这片林子绕了三天三夜了。”

被她们称作师兄的青年摸摸鼻尖,有些尴尬:“此地禁空不能御剑,实在不方便勘察路线。”

话音刚落,一个粉色人影鬼鬼祟祟从他面前飘过。

青年双眼霎时一亮,伸手揪住人影,见对方是名男子,他极有礼貌地询问道:“这位妖族仁兄,可否容在下问问路?”

粉衣男子挣扎:“不是你谁啊?

赶紧放开老子!

不然老子摇人了!”

青年道:“在下逍遥宗大弟子闻不语。”

白衣少女跟着施了一礼:“逍遥宗苏雪音。”

红衣少女翻了个白眼:“逍遥宗初瑶。”

粉衣男子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我管你们是哪个宗的弟子,老子没空搭理你们,赶紧滚。”

闻不语挽起飘逸的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温和道:“在下略懂些拳脚。”

粉衣男子一秒换上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您要问什么路?”

闻不语道:“这密林的出口在何处?”

他道:“往西一直走。”

闻不语:“多谢。”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粉衣男子道。

闻不语松开手,带着师妹们离开。

没走两步,他倏地又倒回来:“请问西边该往哪个方向走?”

粉衣男子:“......”他默默举起左手。

闻不语面露感激,笑容可亲:“多谢这位兄台!

不过我观你举止猥琐面容丑陋且神色慌张,不知是否遇见了什么难事?

若有需要,我等......”不等他说完,粉衣男子怒吼:“你才猥琐!

你才丑陋!

你全家都猥琐丑陋!”

说完,他振臂一挥,黑色雾气铺天盖地涌来:“老子今天和你们拼咯,不死不休!!!”


幽暗的洞穴里,再次兜兜转转绕回原地,桑念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对六六道:“我开导航走了。”

六六只好妥协:“行吧。”

系统叮咚响了一声,提示导航开始。

桑念拉拉谢沉舟袖子:“我找到路了,跟我来。”

谢沉舟眸中闪过异色,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跟上。

没过多久,两人前方出现一点亮光。

桑念加快速度,随着距离缩短,光亮越来越大,逐渐在头顶显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她尝试着往上爬,可岩壁光秃秃的,根本没有落脚点。

她只好转头去看谢沉舟,商量道:“要不然你先踩着我的肩膀上去,然后再找绳子来救我?”

谢沉舟瞥了眼她单薄的脊背,扯扯嘴角,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桑念没废话,扶着岩壁小心踩上他的肩头。

他稳稳起身。

她的高度刚好够到洞口,努力用双臂撑住洞沿,铆足了劲向上爬。

成功上去后,她再次强调:“我很快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匆匆跑开。

谢沉舟仰头看了一会儿上方狭窄的天幕,走到角落靠墙坐下,屈指捏了捏眉心。

他应该杀了她的。

他想。

或者说,他早就该杀了她。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谢沉舟看着自己苍白的右手,眸色阴郁,指节一根根收拢,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可惜,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危险的地方,本就不是尊贵的千金小姐该来的。

从头至尾,她不过是因为他才被迫卷入这场危险。

而他不过是她的一个玩意儿,随时可以丢弃。

“谢沉舟!”

蓦地,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霎时抬头,唇畔讥讽的弧度慢慢放下,眸中盛满错愕。

那片小小的天幕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去而复返的少女咧嘴对他笑:“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谢沉舟恍惚一瞬。

他忽然想起,似乎在很多很多年前,自己也曾这样等过一个人。

只不过那时的他,没有等到。

一根编得歪歪扭扭的藤条甩下来垂在他面前。

桑念没注意他的出神,兴高采烈道:“我没找到绳子,就去林子里割了几条树藤缠在一起,我试过了,可结实。”

“你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她催促。

谢沉舟回过神,慢慢握住那条藤蔓,脚尖在岩壁借力,一点点爬出那个狭窄的洞口。

上去的一瞬间,他眼前豁然明亮。

黑夜过去,东方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冉冉升起,朝霞丝带般铺开半个湛蓝天幕。

身旁少女乌黑瞳仁映出莹亮光彩,眸底倒映着绮丽霞光。

谢沉舟第一次发现,那个讨人厌的桑蕴灵,有一双生得还不错的眼睛。

“我说了会回来救你就一定会回来,肯定不会食言的。”

桑念一边用手背擦脸上的泥一边对他说道。

她似乎不久前刚跌了一跤,脸颊、发间沾了许多新鲜的泥印,连裙子上也不能幸免。

偏偏她神色格外骄傲,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

从这个角度,谢沉舟正好能看见她的掌心。

那本来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肌肤娇嫩脆弱,从没有受过一点点伤。

可现在,粗粝砂砾擦破了娇嫩肌肤,伤口肿得一塌糊涂,泥里掺着斑斑点点的血。

叮~谢沉舟好感度+100听到提示音,桑念眼睛都亮了。

谢沉舟倏地开口:“桑蕴灵。”

桑念啊了一声才意识他是在喊自己,高兴地问道:“怎么了?”

谢沉舟道:“我打算杀了你。”

桑念嘴角笑容凝固。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不远处的树丛颤动两下,一头双眼猩红的狼形妖兽嗅着血腥味冲了出来。

它速度极快,几乎瞬间便到了两人面前,咆哮着张开嘴,口中尖利獠牙闪着寒光。

桑念:“!!!”

“小——”她将将喊出一个字,下一秒,身边的谢沉舟抬起手,轻而易举的地抓住了它。

他神色平静,五指用力。

“砰——”血沫横飞。

世界安静。

许久,桑念摸摸脸,指尖触感滑腻粘稠,身体猛地僵住。

一边的谢沉舟望着满手血腥,却突然轻轻地笑了。

“你很害怕?”

他挑眉看她,“怕我也这样杀了你?”

嗓音轻飘飘的,尾调微微上扬,听上去无端有些阴森。

在他的注视中,桑念两眼发直,缓缓开口:“我不干净了。”

谢沉舟:“......”桑念:“哕。”

谢沉舟:“?”

她匆忙对他摆摆手,捂住嘴背过身去,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她余光瞥见谢沉舟还在嘀嗒着血的手,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几乎将胆汁都给吐出来。

“你能不能......”桑念艰难问道,“先去洗个手?”

她的语气很委婉:“你现在看上去真的太恶心了。”

谢沉舟:“。”

他满脸铁青地看着她,后者双手合十,面露希冀。

两人僵持一会儿,他转身就走,鞋底用力踏断地上枯枝,清脆的一声响。

不远处就是一条浅溪。

谢沉舟在溪边站定,蹲下身将手浸入清水中。

水中迅速漫开一片鲜艳的红,很快又被流水带走,如此周而复始。

谢沉舟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出神。

蓦地,影子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

桑念蹲在一块不算平整的青石上,正俯身捧着一捧水疯狂搓着自己的脸。

看上去恨不得把沾了血和脑浆的那块皮给揭下来。

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朝着他左右转了转脸,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洗干净了吗?”

少女白皙的脸颊搓得发红,几缕打湿的发丝黏在颊边,领口和袖子也湿了大半。

干净倒是真干净了。

谢沉舟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从水中抬起自己的手,指尖的水珠连成线滴滴答答落下。

见状,桑念从袖子里取出一方锦帕,胡乱擦了把脸,哆嗦着捉住了谢沉舟的手。

他本能的想要挣开,她拧着眉毛:“别动。”

他停下动作,看着她一点点为自己擦拭那些水迹。

少女低着脑袋,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两弯纤长的睫羽,以及小巧的鼻尖。

此刻,睫羽颤抖,鼻尖通红。

有清亮水珠一滴滴砸到他的掌心,温热。

谢沉舟仿佛被烫到,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

他没由来的烦躁:“你哭什么?”

就这么怕他杀了她?

闻言,桑念抬起通红的眼,丧着脸哽咽:“我也不想哭,可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太冲了,熏得我眼睛疼。”

谢沉舟:“......”
六六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做到的???”

桑念痛到飙泪,“我大意了,没闪。”

六六被她打败,叮嘱道:“下次记得闪。”

桑念吸吸鼻子,做了个深呼吸。

谢沉舟眼神渐冷。

“啪——!”

鞭风扫过,纱幔飞扬,桌椅裂成两半,茶盏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果盘里的花生红枣桂圆栗子滚的到处都是。

慌乱中,她不慎踩中其中一粒,噗通一声滑倒。

屋子里一片狼藉。

唯独床上的谢沉舟安然无恙。

连半根头发都没少。

桑念傻了。

谢沉舟:“......”六六:“......”空气安静。

“不,不愧是天级法器,”许久,六六结结巴巴道:“没用灵力驱动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要不是屋子里有阵法,恐怕这间屋子都得拆了。”

“我都说我不会了!”

桑念绷不住了:“我从小到大连陀螺都没抽过,更别说抽人了,我做不到,把自己抽死了都做不到。”

六六也很愁,“要不然试试简单点的道具?

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它劝了好一会儿,桑念才不情不愿地捂着闪了的腰艰难起身。

“卧槽,谢、谢沉舟他——”桑念结巴了一下,惊道:“好像是个——”六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长久的沉默后,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算了,你已经很努力了。”

它变成一只黄色小鹦鹉飞出她的识海,盘旋着落到她肩上,挥着翅膀拍拍她的脑袋:“我为你申请了更换最简单的任务。”

桑念如获大赦:“是什么?”

“明天系统通知下来你就知道了。”

六六神神秘秘道,“保证没有任何难度。”

桑念刚要说什么,下一刻,心口忽然漫开尖锐的刺痛。

仿佛长针扎入,她疼的直不起腰,脸色惨白如纸。

“你快死了。”

六六善意提醒。

狂找速效救心丸的桑念:“???”

六六道:“按照原剧情,今晚你犯病会被守在门口的丫鬟及时救下,有惊无险。

可现在她走了,没人救你你不就会死吗。”

桑念想呼救,可用尽全力也只从喉间挤出几道气音,还没蚊子哼哼大。

六六又安慰道:“不过按照设定,谢沉舟体质特殊,你身患奇病,只要你们不可描述就能控制住你的病情,次数多了没准还能让你改善体质修为大增。”

桑念在心中无力吐槽,“合着谢沉舟先天双修圣体是吧。”

六六:“你的时间不多咯。”

桑念没多纠结,踉踉跄跄靠近谢沉舟,拼命对他用眼神示意,嘶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快、叫、人、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话还没说完,她方才匆忙拢住的衣襟散开。

桑念:露出半个肩膀。

谢沉舟:( •︠ˍ•︡ )愣桑念:(˃ ⌑ ˂ഃ )头晕,上去咬一口脖子嗦( ̄ε ̄)谢沉舟:꒰ঌ(˚ᆺ˚)໒꒱(激灵)谢沉舟:“你做什么?!”

“我不行了,让我吸两口吧。”

桑念抬起脸,饱满的唇瓣还沾着他的血珠,一眼看去,好似擦了胭脂。

原本苍白清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秾丽。

谢沉舟喉结微滚,强迫自己开口:“给我滚下......我发誓,绝对不会干别的,你就让我吸两口吧。”

她语气虚弱,声音轻的只有两人能听清:“求求你了。”

比起央求更像是撒娇。

谢沉舟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用力别开了眼。

得到默认,桑念唇瓣凑近他的伤口。

夜风吹开菱花窗,月色如碎银,鲛绡轻扬。

四野静谧,少女发间的栀子香和着奇异的腥甜随风拂过谢沉舟鼻端。

很淡,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用力收拢掌心,苍白手背青筋一根根鼓起。

红绳晃动,铃音乍响。

不知过了多久,桑念手一软。

她及时打了个滚,脑袋枕住谢沉舟的胳膊。

“你又做什么?”

谢沉舟嗓音喑哑。

桑念眼皮沉得仿佛灌了铅,有气无力回道:“我再不躺下就要死了,等我睡醒就给你解开绳子,你中的药药效天亮就会散,你忍忍......”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或许是太冷太累,她睡得很沉,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信任姿态窝在他怀里,紧紧靠着这热源,一动不动。

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谢沉舟恍惚一瞬。

回过神,他眼瞳犹如不见天日的深潭,黑的惊人。

不过是又一个觊觎他这身血肉的人罢了。

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

......日上三竿,桑念悠悠转醒。

身边空空如也,房间也已被收拾整齐,丝毫看不出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试着坐起来,全身散了架一样疼。

——多半是昨晚抽自己那一鞭子的功劳。

想到这里,桑念表情控制不住的狰狞。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侍女们轻手轻脚走进来,打头的正是与原主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春儿。

她撩开帐子探头看桑念:“小姐,现在梳洗吗?”

桑念努力管理表情,“好。”

她掀开被子下床,没忍住嘶了一声。

小春问:“哪里不舒服吗?”

桑念道:“有治外伤的药吗?”

春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瓷瓶递给她:“这是药王谷送来的丹药,听说他们换了新的方子,治外伤效果很好呢。”

——桑家掌握青州最大的灵石矿,附近的各大宗门常常会来打交道。

桑念服用后果然舒服很多,将剩下的收进储物袋,嘱咐道:“这个多备些吧,以后总有地方用得着。”

春儿捂嘴偷笑。

桑念知道她误会了,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这是......昨晚的动静闹得那样大,半个桑家都听见了。”

春儿抱怨道,“姑爷真是没轻重。”

桑念表情管理彻底失败:“啊?”

春儿道:“不过您看上去气色倒是比往日好些。”

说话间,两人在梳妆台前坐下,桑念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苍白无血色的脸,尖尖的下颌,眉间一粒胭脂色的小痣,桃花似的眼黑白分明。

与她本来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

可枯黄的头发、过于瘦弱的身体、眉心淡淡的青黑这几样加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是长命之相。

这就叫气色好了?

那平时得虚成什么样啊......桑念摇摇头:“对了,谢沉舟呢?”

“他啊,”春儿端来一盆水为她擦脸,轻描淡写道,“他在被城主吊起来打。”???

桑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吊起来打?!”

与此同时,沉寂一晚的系统忽地连续弹出两条提示音。

叮!

任务更改成功,请您在七个月内攻略男配谢沉舟谢沉舟当前对您好感度:-123060桑念:“......”天。

要。

亡。

我。


“砰——”盛满水的银盆打翻,桑念拔腿就往外跑:“谢沉舟现在在哪儿?!”

春儿懵了一瞬,捏着梳子追上去:“小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就要死了。

桑念恨不得世界立马毁灭,“我哥为什么打谢沉舟?”

“他一个逃奴,小姐你看上他本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居然还敢给你甩脸子瞧,不该打吗?”

春儿忿忿道:“况且昨晚你被他折腾成这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故意报复,当然要好好教训他。”

桑念脚步一滞:“......其实这件事,倒也不是他的错。”

“小姐别为他开脱了,”春儿道,“我们心里都明白的。”

桑念:“......”不,你们不明白!!!

*正值五月初夏,一年中风最温柔的时节。

风似绸缎柔软,轻轻拂过花枝,惊落几瓣梨花。

桑蕴灵喜欢梨花,桑城主便种满一园子的梨树,全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名种,花期极长,枝头堆雪似的白。

几滴殷红溅在花上,在那片纯白里蜿蜒出两行朱砂似的泪痕。

太阳被厚重云层短暂遮住,光线阴沉沉的,一切事物都泛着冷色调。

唯独一人一身触目惊心的红。

他被绑住双腕吊在柳树上,粗粝麻绳深深陷进皮肉,身上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单薄的衣衫破破烂烂,伤口处不断有血珠滴落。

“竟敢弄脏小姐最喜欢的花?”

行刑的侍卫怒斥一声,长鞭破空,发出一声刺耳炸响。

匆匆赶到的桑念看见这一幕,心差点跳出嗓子眼,高声道:“住手!”

听见她的声音,众人忙停下,向她恭敬行礼。

桑念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把他放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城主吩咐......我说,”桑念提高嗓音,“把他放下来。”

众人到底不敢忤逆她,手忙脚乱将谢沉舟放了下来。

谢沉舟重重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两口血。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桑念,几缕分不清是被血还是冷汗打湿的黑发粘在脸侧,脸色惨白,眸底一丝光也无,静如寒潭。

四目相对,桑念心里突突一跳。

来不及多想,她刚要查看谢沉舟的伤势,春儿拉住她的手,劝道:“小姐别去了,当心脏了您的眼睛,再说了,他伤口血淋淋的,万一吓到您可怎么好。”

桑念挣开她,蹲下身想扶谢沉舟,却找不到一寸好皮肉下手。

皮开肉绽,不外乎如此。

想起什么,她飞快找出之前放在储物袋里的丹药。

“张嘴。”

谢沉舟别过头,是拒绝的意思。

她解释道:“这不是毒药,是治伤的丹药。”

谢沉舟还是不肯。

桑念直接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他没有吐出来的机会。

“你以为我愿意救你?”

她凶巴巴道,“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死了可惜,我才懒得管你。”

出乎意料的,谢沉舟没有愤怒。

他甚至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咳血。

桑念:“......谢沉舟你别笑了,我害怕。”

忽地,谢沉舟薄唇微动,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忙凑近细听。

他说的是——“只可惜,世上没人能杀的了我。”

都到这份上了,嘴还这么硬。

桑念愈发愧疚:“我不知道我哥他会这么做......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安心养伤,其他等伤好以后再说。”

等说完她才发现,谢沉舟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她只好吩咐春儿:“带他下去,用最好的药,绝对不能让他死了。”

春儿不情不愿的应了。

桑念正要跟着离开,一名侍卫拦住她:“小姐,城主请您过去。”

桑念点点头,转身走向主院书房。

六六化成一只小鹦鹉落到她肩头,打了个呵欠,得意道:“怎么样?

新任务很简单吧?”

“对啊,简直易如反掌。”

桑念微笑着回道。

话落,她趁它不备,一把将它拽下来团在掌心狠狠揉搓。

六六惊恐尖叫:“救命啊!

杀小鸡了!

有人要杀聪明可爱貌美的小鸡了!!!”

前面的侍卫频频回头,桑念捏住六六的翎羽,“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拔掉它。”

六六立马捂住嘴,同时通过系统对她大声指控:“你这样是不对的!

你这是虐待工作人员!

我要告诉主神!

你等着被发配去挖煤吧!”

“负十二万的好感度,”桑念狞笑,“这就是你昨晚说的保证没有任何难度?”

六六卡了一下壳:“区、区区十二万,是没什么难度嘛。”

桑念再次捏住它的翎羽。

六六丝滑跪下:“对不起。”

桑念这才松开手,想起自己那一片黑暗的前途,难免泄气。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的血对你有用?”

它小心问道。

桑念戳戳它脸上圆圆的腮红:“这不是小说界写烂了的设定吗?”

“只要一个人体质特殊,那他的血就一定有奇奇怪怪的设定,上能降妖除魔,下能驱邪避祟,没事还能当当行走的医疗包,反正啥都能拿来用一下。”

六六恍然大悟:“对哦。”

正说着话,书房到了。

桑念刚要敲门,屋子里传来男子的声音:“念念来了?”

这是原主的乳名,与桑念的名字一样。

桑念回道:“是我。”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门霍然打开。

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他穿着一袭华贵紫色锦袍,五官深邃俊朗,气场严肃凌厉,令人不敢接近。

下一秒,他看见桑念,表情顿时和蔼起来。

甚至带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讨好。

“进来吧。”

桑念低着头走进书房。

他见到在她肩头蹦跶的六六,笑道:“什么时候养了只鹦鹉?”

桑念含糊回道:“就这两天,觉得好玩就养了。”

“那过两天哥哥请御兽宗的弟子来给它开灵智修炼,这样它就能陪你很久很久了。”

他道。

桑念怕别人看出端倪,赶忙拒绝道:“不用了,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桑城主脸上闪过几分失望,复又殷勤道:“桌上有你喜欢的甜汤。”

他眼巴巴的瞅着,桑念实在受不了,端起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

桑城主受宠若惊。

桑念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

原主与他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她本来出生便会夭折,是作为哥哥的桑城主不肯放弃,硬生生用无数天材地宝和灵丹妙药将她堆到这么大。

可她的身体依然常年被病痛折磨,说不准哪天便会没命。

她怨母亲将自己生下来,更恨哥哥让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因此一直对他故意疏远,从不给好脸色瞧。

桑城主自觉有愧于她,愈发对她百依百顺。

即便是她闹着要嫁给谢沉舟——这个在别人眼中看来只是逃奴的人。

他再不满意也答应了。

思绪回笼,桑念搅了搅碗里的汤,玉勺碰上碗壁,轻轻的一声响:“哥哥叫我来是有事要同我说吗?”

桑城主刚要开口,忽地脸色一变,拽住她左侧袖摆一角。

“哪来的血?

受伤了?”

桑念瞥了眼,如实回道:“是谢沉舟的。”

桑城主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松开手,眉头紧皱:“你在怪哥让人打了他?”

桑念模棱两可的点点头。

“哥也是为你好,谢沉舟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拿捏的。”

桑城主苦口婆心道,“听哥一句劝,男人只有打一顿才会老实,一味的迁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桑念:“......”好质朴的思想,让人完全无法反驳呢。


注意看,眼前这个满脸呆滞的少女名叫桑念,她因为论文查重百分之零当场阴暗爬行,却不慎爬到了修仙界。

现在,她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定将你剜心剖骨,挫骨扬灰。”

桑念被这句话里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冷颤。

她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

烛光暧昧摇晃。

千金难寻的鲛绡帐中,少年乌发散乱,双手被红绳金玲缚在床头,眼尾洇开薄薄的胭脂色,瞳若点漆,仿佛即将勾人魂魄的妖。

桑念:“......?”

她看看自己脱了一半的衣衫,又看看已经被扒得差不多的他,宕机的大脑艰难启动。

两秒后,问号变成了感叹号。

她火速从他身上爬下来,手忙脚乱的拢了件衣裳,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往外跑。

“小姐?”

听到动静,门口的丫鬟春儿不明所以,“您怎么出来了?”

桑念还没说话,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伸手轻轻一推,将她给推了回去,笑道:“小姐别害羞,我们不守在这里就是了,你当心误了吉时,圆房要紧。”

“吱嘎——”门关上,顺便锁死。

春儿得意的声音隐隐飘来,“这次看他还怎么跑。”

屋子里,桑念拎着自己松垮的衣襟,望向双手被红绳缚住的少年。

四目相对,死一样的寂静。

桑念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三分钟前,她还在宿舍尖叫扭曲蠕动外加阴暗爬行。

然而,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她爬到了修仙界。

准确的说,是一本以修仙为背景的小说里。

面前这位,正是本书女主的白月光,男配谢沉舟。

书中写到,他从小父母双亡,自己还会时不时精神失常。

因为长得好看,他一路走来,被女配强抢,被男配强抢,被女主强抢,被想强抢女主的男主强抢,怎一个惨字了得。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心理健康和精神状态都很堪忧的倒霉蛋。

桑念没能穿成这本书的女主。

她是女配。

那个强抢谢沉舟并等新鲜劲儿过去了便对他动辄打骂百般羞辱,全方位无死角给予他身心重创活生生把他作成了疯批的恶毒女配,桑蕴灵。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他宁愿同归于尽也要一剑将她捅个对穿,切成整整齐齐的九九八十一片。

想到这里,桑念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一首大悲羊,试图提前超度自己。

“剜心剖骨,挫骨扬灰,谢沉舟确实做到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桑念脑海中响起。

桑念警惕,“你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世界上最伟大的六六,主神的嫡系统,小米与瓜子杀手,艺术家,歌唱家,小鸡教教主,榴门高级信徒,还是......”桑念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人都在我脑袋里吗?”

六六:“。”

叮咚~您的系统已下线一道提示音后,系统彻底息声,任凭她怎么呼叫也没反应,她只能暂时作罢。

现在这场面比论文查重百分之零还要刺激,桑念很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厥过去。

以原主目前的身体素质来看,很有可能。

——原主桑蕴灵,青州城城主唯一的妹妹,身患心疾,素质极差。

注:此处的素质不单指身体素质。

因为生病,她从小被家里人娇纵得嚣张跋扈,看谁不爽就抽谁。

主打一个抽死他人绝不委屈自己。

桑念揉了揉一阵阵发晕的脑袋,扶着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没喝两口,她想起床上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他:“你喝吗?”

谢沉舟没说话,继续用让人毛骨悚然眼神看她。

桑念便小口小口喝干净杯子里的水,等头没那么晕了,目不斜视的起身走向他。

她抬起手。

少年死死盯着她,眸中盛满阴戾。

柔软的织物轻飘飘落下。

融融暖意逐渐弥漫全身。

他眼里多了一丝错愕。

桑念弯着腰给他解手上的红绳,指尖努力避开绳子上挂着的金铃,语速飞快:“我放你走,以后咱们就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

谢沉舟低眉凝着她鼻尖,半晌,轻嗤:“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桑念道:“你就当我脑子坏掉了吧。”

绳子不知道系的什么结,她怎么都解不开,期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烫的吓人。

她干脆放弃,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终于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

可直到虎口都磨红了,那根绳子依旧毫发无伤。

桑念仔细翻找原主的记忆,终于想起来,这是特制的绳子。

上面下了禁制,剪不断解不开,需要口诀。

原主也不知道口诀是什么。

桑念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重新站起来,对谢沉舟道:“要不然你再等等,我去叫人来帮忙。”

谢沉舟没应声,身体抖得厉害。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瞥她一眼,嘴角弧度讥讽,“你不知道我怎么了?”

桑念语塞。

——怕谢沉舟不从,进洞房前她哥结结实实灌了他三瓶迷情丹。

怪不得身上那么烫。

她心累得无以复加,不敢看他欲色浓重的眼,更不敢看他发生变化的身体:“你忍忍,我去找人。”

谢沉舟:“......过来。”

桑念委婉道:“还是不了吧。”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谢沉舟冷笑。

她干巴巴道:“现在又不太想要了。”

谢沉舟咬牙,“桑、蕴、灵。”

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桑念疯狂后退:“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我给你道歉,我开个发布会向全修仙界给你道歉!

你等着,我马上让我哥给你解毒!”

“宿主,不可以哦,这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呢。”

桑念险些一个跟头栽倒。

叮咚~系统已上线。

“唉呀妈呀这网真卡,我刚刚掉线了,”六六道,“你该干的都干了吗?”

“?”

桑念在心中回道,“我该干什么?”

“原主知道自己的结局后连夜跑路了,刚好你因为太激动猝死,系统便选中了你来顶替她维护剧情,你需要像她对待谢沉舟那样,折磨他、鞭打他,再......停。”

桑念的声音有淡淡死意:“我只想回去改好论文顺利毕业然后买个沙瓤大西瓜在18°空调房里裹着棉被安心看一集古拉拉黑暗之神大战青青草原黑皮体育生。”

六六的语气很轻快:“可以呀,你先折磨他,鞭打他,然后等他一剑把你捅个对穿和你同归于尽,你就可以回去啦。”

桑念拒绝:“可这些我都不会啊,谁没事整天拿个鞭子抽人。”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六六道,“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会被送去隔壁和虐文女主一起挖煤的。”

“......”桑念再三犹豫,鼓起勇气拿起原主的长鞭。

见状,谢沉舟眸色沉沉,眉间笼了层晦暗的阴翳。

然后,桑念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鞭子。

“啪!”

清脆又响亮的一声,她嗷一下倒地。

六六:“?”

谢沉舟:“。”


“啪!”

书猛地合上。

房间里多了一只煮熟的虾。

桑念和谢沉舟谁也没说话。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就在桑念脚底即将抠出一座梦幻城堡的时候,谢沉舟缓缓开口:“你想让我做你的炉鼎。”

用的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没有问号。

炉鼎——修仙界不可描述采阳补阴的对象。

主要指被采的那个。

天菩萨诶!

这是什么糟糕的误会!!!

桑念疯狂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谢沉舟:“你的书上是这样写的。”

桑念:“这书不是我的!

是......”我那专坑妹妹的哥送的。

送来干什么?

当然是将谢沉舟当成炉鼎,狠狠的采一采。

大采特采。

桑念悲哀的发现这个解释并不会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她只能厚着脸皮当做无事发生,义正言辞道:“这不是什么正经书,你以后不许再看。”

说完,她将那本书飞快塞进储物袋,熟练的转移话题:“咱们商量个事吧,我想......我不做炉鼎。”

谢沉舟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一丝决绝,“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桑念咬牙切齿道:“我都说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谢沉舟扯了扯嘴角,“那你想同我商量什么?”

桑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从今天开始,你搬去我的弦音阁住吧。”

谢沉舟:“呵。”

“......”硬了。

拳头硬了。

桑念薅起袖子又放下,如此重复几次,终于扯出一个略有些狰狞的笑容:“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成亲了,你却还住在这种地方,要是传出去了,会有损我的名声。”

她不等他拒绝,转身就走,语气强硬:“你要是不同意,我便让人将这间柴房拆了。”

谢沉舟垂眸不语。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耳边,他抬起眼皮,目光落到桌上。

那碟被特意端来羞辱他的蜜饯静静躺着,色泽鲜亮晶莹。

名声?

桑蕴灵还有什么名声。

这个借口拙劣的可笑。

不过是另有所图。

谢沉舟捻了一粒裹着糖霜的青梅,迟疑着咬了一口。

蜜糖与梅子的清香渐次在口中化开,他这才发现,自己连舌尖都是苦的。

那些盘旋不肯散去的药味被轻易驱散,只剩下陌生绵软的甜。

谢沉舟微怔。

“我还能图什么?

当然是图他的身子啊。”

弦音阁里,桑念如是对六六说道。

桑城主派人送来了许多小鸟的用品,六六正埋头狂炫里面的极品小米,抽空回道:“你要睡他?”

“那倒不是。”

桑念道:“这不是为了做任务吗,再说了,万一我突然犯病,他离得近点我也安全点。”

“真麻烦。”

六六点评道。

它挥挥翅膀,揪了根羽毛叼在嘴里剔牙:“明明睡一觉就能同时解决这两件事,非要这么折腾。”

“你一只变异飞禽懂个泡泡壶。”

桑念一把将它的脑袋按进碗里,“吃你的去吧。”

春儿从外面掀帘子进屋,瞧见她的表情,一副了然的模样:“小姐,姑爷又惹您生气了?”

她高兴地建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听城主的话再打他一顿吧。”

果然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

桑念扶额。

谢沉舟人都不在这儿,哪来的机会得罪自己。

她反手敲了春儿一个脑崩儿,春儿“哎哟”一声,捂住脑袋,泪眼汪汪地瞅着桑念。

桑念道:“以后你们不许欺负谢沉舟了。”

春儿:“啊?

为什么呀?”

桑念想了想,给出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他现在是我夫君,你们这么对他,别人还怎么看你家小姐?”

春儿撇嘴,“知道了。”

“还有,带几个人把我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桑念道,“以后谢沉舟住那儿。”

春儿差点跳起来:“为什么呀!

那是我的屋子!”

桑念:“......”忘了,隔壁是春儿住的地方。

“那就在弦音阁找间离主屋近的空屋子给他。”

她强调,“按照我的房间来布置,该有的家具都得有,别弄张破席子往地上一铺就是床了。”

春儿一副想翻白眼但又不敢只能硬憋回去的表情。

“可恶,那个谢沉舟果然狐媚!”

她恨恨磨牙,“他把小姐你迷的昏头转向,都快找不着北了。”

话音未落,她又挨了一脑崩儿,满脸委屈。

桑念尾调扬起:“还不去办?”

春儿瘪着嘴走了。

*城主府的下人办事效率很高,当晚,谢沉舟便站在了弦音阁前。

他全部的家当加起来不过几件旧衣,搬家并不费什么事。

前面引路的春儿一路都在碎碎念抱怨。

最后,春儿脚步停了停,警告道:“你一个卑贱的逃奴能有今天,全靠我们家小姐。”

“小姐喜欢你,你便安安生生的陪着她,莫要再有其他想法,若还敢对小姐不敬——你会死的很惨。”

谢沉舟越过她推开朱红色的屋门,背对着她站在黑暗与灯光的交界处。

“我不是逃奴。”

春儿并不在乎:“管你是不是,反正就一个玩意儿而已。”

说完,她一刻也不愿多待,转身就走。

“吱嘎——”门阖上。

黑暗潮水般蔓延,一室寂然。

谢沉舟不知站了多久,终于挪动僵硬的双腿,点起一盏灯。

灯光柔软,驱散暗夜。

他坐在桌边,环视四周,眼眸漆黑。

这里的陈设布置与桑念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一处不透着奢靡。

这就是她为自己选的笼子。

不过是只雀鸟罢了。

叮~谢沉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23070“噗——”听到系统提示音,桑念刚喝进嘴里的茶一滴不漏全喷了出来。

她满头问号:“什么玩意儿?”

六六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嗑瓜子,闻言,敷衍地晃了晃小爪子:“谢沉舟对你掉好感度了。”

“?”

”桑念:“不是,我干嘛了啊?

他突然就-10?”

六六掐着下巴沉思两秒,恍然大悟:“我知道为什么了。”

桑念:“什么?”

在桑念紧张的目光中,它缓缓开口:“谢沉舟应该是——瓜子磕多了嘴里长泡泡了。”

桑念:“。”

桑念劈手夺过它的瓜子:“我看你是脑子长泡泡了,再敢在我床上吃东西,我拔光你的毛。”

六六:QAQ
桑念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想要靠近他们,没走几步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她下意识呼叫系统。

“这个梦境是谢沉舟的过去,也是他潜意识里最恐惧,最想逃避的记忆。”

六六道:“你没有这样的记忆,所以之前看见的梦境是你设想的自己最害怕的场景。”

两者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桑念懂了,“我要怎么才能带他出去?”

六六:“等。”

她只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阿娘,我错了。”

屏障另一边,五岁的谢沉舟抬起头,眼瞳乌黑,稚嫩的脸上全是惶恐。

他想要拉拉母亲的袖子,却又不敢,哀哀求道:“别丢下我。”

女子只是看着他。

许久,她手中长剑出鞘,剑尖抵住他咽喉。

只需往前一寸,这条脆弱的生命便会就此消失。

五岁的谢沉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小声问她:“阿娘,你要杀了我吗?”

她没有说话,剑尖忽地下移,毫不犹豫刺进他的心口。

鲜血瞬间涌出,很快又被雨水冲淡。

谢沉舟短促的叫了一声。

他哆嗦着握住剑身,哪怕十指鲜血淋漓也不肯松手,只是摇头,一遍遍重复道:“阿娘,不要丢下我。”

“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女子狠狠踹开他,转身疾步离开。

他没有管血流不止的伤口,挣扎着爬起来拼命抱住她的腿,声音染了哭腔,语气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女子再次将他踹开,语气冷若冰霜:“再敢追上来,我杀了你。”

谢沉舟仿佛没听见,依旧追赶那道背影。

他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从泥泞中爬起,一遍遍地叫着阿娘。

终于,她道:“你在这儿等等,阿娘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谢沉舟眼里满是希冀:“真的吗?”

她摸摸他的脑袋,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大雨里,小小的孩童趴在地上,终于哭出了声。

声音并不大,仿佛幼兽呜咽。

桑念咬咬牙,在屏障这端喊道:“谢沉舟!”

谢沉舟无知无觉,蜷缩在血泊中没了动静。

六六道:“他听不见你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

下一刻,屏障泛起无数涟漪似的纹路,整片天地骤然变色。

桑念身处的场景不再是那片旷野。

闹市,谢沉舟被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堵在背阴的巷子口。

——谢沉舟没有死在那场雨里。

他醒来时,心口的伤已自动愈合,只留下一道浅色疤痕。

他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夜,约定好要来接他的娘亲始终没有回来。

第四天,奄奄一息的谢沉舟进了城,从此成为一名乞讨为生的乞丐。

可小乞丐谢沉舟并不受同龄孩子的欢迎。

“他是个怪物!

昨天我亲眼看见他被人打死扔井里了,可是今天他又活过来了,他就是个怪物!”

一个孩子尖叫道。

其他孩子满脸恐惧。

“用石头砸他,别让他过来!”

“我不是怪物......”六岁的谢沉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自己爬上来的,我没有死。”

尖锐石块擦过他额头,豁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鲜血争先恐后涌出。

巷子里倏地安静下来。

下一刻,谢沉舟额头上的伤口停止流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同样只剩一道浅浅的疤。

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尖叫,猛地推开他跑走。

一声闷响,谢沉舟后背重重撞上墙壁,顺着墙面滑坐在地。

他没哭,沉默地站起来,弯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仰头去看天边温柔的晚霞。

好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我不是怪物。”

谢沉舟开始四处流浪,努力寻找着抛弃自己的母亲,寻找着记忆里模糊的家。

他在乞讨时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不俗语气温柔的青年。

他摸摸他的脑袋,掌心温暖,说他知道母亲的下落,让谢沉舟和他走。

谢沉舟和他走了。

路途很长很长,兜兜转转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关进了笼子里。

从来没有什么母亲的下落,那不过是哄骗无知孩童的话语。

那人拿着匕首靠近,用力抓住了那无知孩童细柴一样的手,牲口般拖出笼外。

谢沉舟拼命挣扎,脚踝上锁着的铁链剧烈碰撞,哗啦啦响个不停。

一切只是徒劳。

他的手指被切了下来。

直到谢沉舟昏过去,青年方才将他扔回笼子,带着断指满意离开。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谢沉舟失去的手指一根根长了回来。

骨骼与血肉重建的痛楚甚至比断裂那一瞬痛苦百倍。

这是个漫长而难捱的过程。

实在是太疼了。

谢沉舟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在地上翻过来覆过去,冷汗出了一程又一程。

身体彻底恢复好的那天,青年又来了。

他望着谢沉舟的目光灼热如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笑道:“从今以后,你名为不死。”

“你的每一寸血肉都将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至宝,将来,无数人会视你为神明。”

谢沉舟小兽般龇牙:“滚开!

我阿娘一定会来杀了你!”

还是那柄匕首,这一次,它割下了谢沉舟的舌头。

于是,他连惨叫也发不出来。

青年仍是不满,再次举起刀。

谢沉舟大睁着眼,捂住满是鲜血的嘴,不断后退。

青年皱眉,轻轻一挥衣袖。

寒光闪过,谢沉舟倒在地上,后知后觉的发出一道语调怪异的声音。

很快,他看不见了。

暗无天日的地牢,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小小的孩童躺在血泊中,颤抖着挥舞残缺双臂,口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青年绕着他一圈圈踱步,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他平静地观察着孩童的反应,时不时低头在手中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

不远处,桑念浑身颤抖,大口喘息。

谢沉舟刚刚......被肢解了。

就在她的眼前。

就在这里。

桑念的胃骤然拧成一团,她脸色惨白,弯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半晌,她踉踉跄跄靠近他,想要知道他在说什么。

努力良久,她终于从那些断断续续的怪异语调中拼凑出三个字。

他说的是——“救救我。”

“......”桑念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里。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期盼着能有人来救谢沉舟。

可是没有。

他一次次被肢解,一次次修复好身体,一次次在寒冷的黑夜里祈祷有人能来救他。

无论是谁都好。

自愈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只用三天他便能长出全新的双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年。

小小的谢沉舟长成了少年。

苍白,沉默,枯瘦的十四岁少年。

他不再对着墙壁祈祷,也不再因为疼痛哭泣,他的神情常常是麻木的,没有半点波动。

屏障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桑念有种预感,完全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便是梦境结束的那一天。

青年也变成了男人。

他不满足于分解谢沉舟的四肢,目光开始落到其他地方。

“不死,你的血肉能拯救无数人,”他说道,语气仍然很温柔,“所以,再忍忍吧。”

谢沉舟双瞳漆黑,长睫安静垂着,眸中一丝光也无。

几步远的地方,桑念拼命拍打着屏障:“放我过去!

放我过去!!”

“砰——!!!”

刀尖没入的瞬间,虚空中传来一声脆响,屏障蛛网般裂开,无数碎片化作光点。

桑念喊道:“谢沉舟!!!”

不是不死,是谢沉舟。

少年迟钝的眨眨眼,一寸寸抬起脸。

星光撕裂黑暗。

耀眼到刺目的光芒里,从天而降的少女奋力对他伸出手。

风声呼啸,世界在崩塌,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谢沉舟!”

“我带你走!”

“我来救你了!”

她这样说道。

......叮~谢沉舟好感度增加130000000——警告!

谢沉舟好感度已超出上限!

系统故障排查中......系统无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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