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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娶病娇权臣!哀家又在实力宠夫全文+番茄

阿灵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院子里,温仪景故意在阳光能晒到萧玉京全身尤其是脸的地方停了下来。温仪景绕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和他平视,故作不悦,“不说话?默认了?真嫌我年纪大?”二十八岁,的确是快该做祖母的年纪了。面前人遮了刺眼的光,萧玉京后背紧贴着轮椅靠背,“不曾,你身份尊贵......”未尽之言,彼此心知肚明。“不曾还是不敢?”温仪景哼了哼,“你是真不想让我去给你父亲敬新媳妇儿茶?怕我让他跪安行礼,伤了他老人家尊严体面?”萧玉京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那现在呢?可还有此顾虑?”温仪景歪着头眉眼弯弯的问。萧玉京摇头。她每一步都让他出乎意料。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更不安。初夏暖阳下,温仪景重新推着他往前走,感慨道,“萧玉京啊,你是不知道自己迷倒了多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这...

主角:温仪景萧玉京   更新:2025-02-25 22: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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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仪景萧玉京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娶病娇权臣!哀家又在实力宠夫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阿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院子里,温仪景故意在阳光能晒到萧玉京全身尤其是脸的地方停了下来。温仪景绕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和他平视,故作不悦,“不说话?默认了?真嫌我年纪大?”二十八岁,的确是快该做祖母的年纪了。面前人遮了刺眼的光,萧玉京后背紧贴着轮椅靠背,“不曾,你身份尊贵......”未尽之言,彼此心知肚明。“不曾还是不敢?”温仪景哼了哼,“你是真不想让我去给你父亲敬新媳妇儿茶?怕我让他跪安行礼,伤了他老人家尊严体面?”萧玉京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那现在呢?可还有此顾虑?”温仪景歪着头眉眼弯弯的问。萧玉京摇头。她每一步都让他出乎意料。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更不安。初夏暖阳下,温仪景重新推着他往前走,感慨道,“萧玉京啊,你是不知道自己迷倒了多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这...

《强娶病娇权臣!哀家又在实力宠夫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院子里,温仪景故意在阳光能晒到萧玉京全身尤其是脸的地方停了下来。

温仪景绕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和他平视,故作不悦,“不说话?

默认了?

真嫌我年纪大?”

二十八岁,的确是快该做祖母的年纪了。

面前人遮了刺眼的光,萧玉京后背紧贴着轮椅靠背,“不曾,你身份尊贵......”未尽之言,彼此心知肚明。

“不曾还是不敢?”

温仪景哼了哼,“你是真不想让我去给你父亲敬新媳妇儿茶?

怕我让他跪安行礼,伤了他老人家尊严体面?”

萧玉京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那现在呢?

可还有此顾虑?”

温仪景歪着头眉眼弯弯的问。

萧玉京摇头。

她每一步都让他出乎意料。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更不安。

初夏暖阳下,温仪景重新推着他往前走,感慨道,“萧玉京啊,你是不知道自己迷倒了多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这九州之境多的是姑娘想嫁给你,我要是不趁着那些士族都还在整顿庶务未曾腾出手来操持儿女婚事先下手为强,等别人先登了门,我这个太后娘娘才是真的不好再开口。”

萧玉京沉默不语。

太后娘娘巧舌如簧,曾经只凭一张嘴,就收了郑家半数兵马。

......幽兰园,温仪景惯用的人刚入府候在院中。

“太后娘娘。”

三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躬身行礼,余光偷偷看萧玉京。

萧玉京敏锐察觉到几道视线,不自在的看向自己的腿,他想离开这里,可偏偏他困在轮椅上,而此刻轮椅的掌控权在温仪景手中。

“都进来。”

温仪景推着他直接进屋,“她们跟在我身边十年,本是春夏秋冬四人,四年前兰时牺牲战场上。”

兰时功夫最好,是她最得力的先锋军。

三人齐声和萧玉京行礼,“见过公子。”

萧玉京可有可无的点头。

“槐序擅针线,素商擅饮食,玄英擅医。”

温仪景指着排成一排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三人。

槐序个头最高,白皙偏瘦,一双杏眼乖巧;素商个头中等,微胖,喜庆和善;玄英和素商个头差不多,精瘦有力,一双狐狸眼聪慧。

“玄英师承千金门,医术精湛,战场上多亏了她,我才能几次三番死里逃生。”

温仪景笑着提议,“不如让玄英帮你瞧瞧,日后让她和你的大夫一同为你调理身体。”

让玄英瞧瞧萧玉京还能否和她生个孩子,是否需要调理。

毕竟自己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萧玉京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脑海中骤然清明。

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他的腿。

怕他装残。

怕他有一日会造反?

她如此牺牲,值得吗?

太后是来监督他还是除掉他?

若是斩草除根,似乎,也省了他不死不活的惶惶终日。

只是最后的日子里,他不想再多一个人看到他的狼狈。

此刻太后娘娘需要确认,皇帝在等结果。

萧玉京呼吸变得困难,几次闭眼,唇瓣翕合,简单的‘可以’二字就是吐不出口。

温仪景站在轮椅后,看到了他脖颈蹦起的青筋,茫然蹙眉,抬手让长离几人出去。

“你不想让玄英为你诊脉?”

房门关上,温仪景推着轮椅到圆桌边,递给他一杯水。

只剩他们二人,萧玉京呼吸迅速平稳下来,低着头淡漠嗯了一声。

温仪景看出他的低落,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视线扫向他的腿,萧玉京该不会装的吧?

腿已经快医治好了?

有其他筹谋?

“既你不想,那便算了。”

温仪景抿了口茶平静道,试探又问,“脉案能否让玄英看?”

萧玉京忙不迭点头,“当然。”

只要不来看他的腿,便都好。

温仪景愣了一下,不是隐瞒图谋什么?

“让玄英见一见为你治疗的大夫可行?”

温仪景又问。

萧玉京沉默着点点头,“可。”

还是不死心,要提防他?

不过可惜,他的腿真的废了,再无恢复的可能,太后娘娘终是白牺牲。

“府上中馈的事情,你们父子二人可是商量过?

我才过门就交给我来打理?

就这么信任我?”

温仪景拿起了桌上的对牌把玩。

萧天启给的见面礼和她早上是否去敬茶没有关系。

父子两个当真如此坦荡?

不怕她从账册背后窥见萧家隐匿的财产?

“母亲早逝,府中并无女主人,一切庶务都由管家打理,如今你过门,理应由你掌管,下午管家会送账本过来,若有问题,你可全权处理。”

萧玉京面色认真。

温仪景挑眉,难道这是婚后没有婆母的好处?

刚过门,便掌权。

“院里人少,琐事简单,但族中事多,你若是觉得麻烦,可依旧让管家继续掌管,偶尔抽查即可。”

萧玉京又补充道。

面前人绝非贪恋权势之人,否则怎么可能离开皇宫这个权力中心?

以她如今影响力,坐镇内阁垂帘听政都无人敢质疑,这样滔天权势都看不上,一个落败府中庶务,对她而言,怕只是一桩累赘罢了。

可交出中馈之权,是他和父亲必须要给的态度。

“夫君如此信任我,真是让人欢喜。”

温仪景只当听不懂他最真实的理由,笑眯眯收了对牌。

萧玉京,“......田庄和钱庄,还是由之前的管事负责就好,我于经商并无经验,以后只管收钱就行,这样我每年便可以多打造几件时兴的衣服首饰,这可都是沾了夫君的光。”

温仪景殷勤的将之前给他倒的水塞进他手中,笑眯眯道,“夫君,喝水。”

萧玉京,“......”守着天下太后娘娘不要,几件值钱衣服首饰太后娘娘就主动给人端茶倒水?

“夫人,公子,青鸾有事求见。”

长离在外面恭声道。

“应是送名册。”

萧玉京朝外看去,那迫切的模样仿佛来了救星。

青鸾送了府中管事名册,以及府中账本,还有金矿一众人的死契,“回太后,管事的都院外候着。”

萧家人承诺之后的办事能力让人温仪景没由来的踏实。

如果不曾嫁到袁家,这本是她年少时希冀的婚后日常,哪怕银两少一些,权势差一点,只要夫家尊敬信任,夫君明事理能和她相敬如宾,就够了。

可就这么简单的日子,却要她生生死死走了许久的路,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可能。

“我既已离宫,日后便唤我夫人即可。”

温仪景纠正青鸾的话。

青鸾应是。

“我们也刚搬进府中不久,许多地方未曾仔细修缮,若你有闲暇,可让人按着你喜欢的来修。”

见完几个管事,了解了一些府中事情,萧玉京再次道。

暖阳下,温仪景定定看着他,看得萧玉京脸热别开脸,她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笑了,“萧玉京,谢谢你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我们生一个孩子,可好?”


萧玉京捏着令牌的手一紧,然后就察觉温仪景握着他的手也跟着收紧,他身子往后躲开她的呼吸,侧头看她,她眸光狡黠,笑得像只小狐狸。

他习惯性垂眸,却正对上她精致漂亮的锁骨,再往下......红色仙裙华贵飘逸,束腰很高,仿若脖子下面都是腿,她背影看着纤细,前面却大有不同。

非礼勿视。

萧玉京闭了闭眼,落在腿上的手五指收紧,双腿并无知觉。

“夫君有此心意,我心欢喜,便不再推辞,分说一事回头再议,先去敬茶用膳。”

温仪景轻快笑了,松开手,只抽走他手中令牌,塞进自己腰间。

萧玉京手僵硬在半空,轮椅动起来,他才回神落下手。

心中腹诽:不是说不为钱?

青鸾跟在后面看着温仪景推着轮椅大步流星仿佛随时都要撞到拐角的墙上,冷汗直流。

几番欲言又止,却一想到对方是比皇帝还有话语权的太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轮椅靠背太高了,方才我想在你耳边说话,都得绕到旁边去。”

温仪景娇娇的萧玉京抱怨。

因着她走得快,带路的小厮不敢耽搁,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萧玉京无波无澜看着前方,没有回应,落在扶手上的双手时刻准备着,不敢分神。

温仪景也不恼,推着萧玉京专往太阳底下走,朝阳驱不散死气沉沉,烈日可否能行?

可紧随着,她发现,越快到玉梅园,萧玉京紧绷的越厉害。

所以,萧玉京父子并非顾忌自己身份才觉得敬茶一事无关紧要?

可萧天启爱极了萧玉京的母亲,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能有什么嫌隙?

......玉梅园。

得了消息的萧天启惶恐不安。

敬茶的家伙事儿他的确准备好了,可却没指望用得上。

给儿媳妇的两份见面礼他正准备一会儿让管家送去幽兰园,谁让儿媳妇儿身份尊贵呢。

却没想到太后娘娘主动传话要来敬茶,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无比忐忑的自己亲自沏了一壶茶,然后就去院子里不安的等着。

“你说,一会儿人进来,我是不是得先过去行礼?”

萧天启身着枣红色暗花的圆领长袍,担心地问身边的管家。

“史书上只有公主下嫁,先君臣后公媳,太后改嫁......”管家周通很迷茫。

为此,他已经查过大量史书,却未曾看到有参考性的例子。

“如今咱们这位太后,比公主权利更盛。”

萧天启倒吸一口凉气,说服了自己,“我该是行大礼。”

心中感叹:说句大逆不道的,年初准备登基大典之时,若温仪景有心要争,今日龙椅上指不定是谁。

给这样的女子行礼,他心服口服。

周通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你看我今日衣着可得体?”

萧天启又不安的拽了拽自己特意选的衣服,“会不会给玉京丢人?”

“老爷风姿不输年轻时候。”

周通笑道。

“若是夫人还在,看到玉京娶亲,多好。”

萧天启想到另一套同款女装只能挂在衣柜中,心头隐隐的疼。

周通垂头没有说话,心中并不认同自家主子的话。

他以为这桩婚事,夫人看不到,挺好的,免得糟心又惶恐。

终于,院外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我是不是不应该出门迎?”

萧天启小步朝着拱门跑了两步,猛地停了下来。

皇家这桩婚事,来者不善,君臣礼法他该敬着,可是,是不是也不能太软骨头?

如果只是宴席相见,他行礼,出门相迎,可如今多了一层关系,他成了长辈。

不等周通思索出答案,萧天启自己蹭蹭后退几步。

轮椅声更近了。

萧天启进退没想好的时候,拱门处出现了一对儿玉人。

迎着光,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只可惜了自己儿子这双腿,若非家门不幸......温仪景推着轮椅听到萧天启面前,突然懂了萧玉京的紧张是为何。

萧天启太心疼,太遗憾,根本藏不住。

“公爹。”

温仪景先福了身。

萧天启倏然回神,突然反应过来是太后娘娘亲自推着玉京过来的,还主动行了晚辈礼,如此屈尊降贵......“太后娘娘......”人家已经先服软,萧天启自不能端着,连忙要行大礼。

“一家人,无需如此。”

腿还没跪下去,就被温仪景伸手托住了胳膊,他被硬生生抬了起来。

萧天启诧异抬头,对上温仪景美艳温柔的笑,连忙垂首,“礼不可废。”

“君臣之礼是在外,而在萧家,您是长辈为先。”

温仪景亲和而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见到人之后,萧天启心反而安了。

到底是一城之主,见过大风大浪,也不再试探推辞,微微颔首,“如此,日后在家我便当你和玉京一般,是我萧家儿女,若有不妥之处,大家敞开来说。”

温仪景点头应是。

话已说开,又想到昨日拜堂自己已经受了高堂礼仪,萧天启便不再纠结,爽朗道,“茶已备好,简单走个仪式,一同用膳?”

“好的,公爹。”

温仪景态度亲近,“早膳后,我和玉京去给婆母敬杯茶。”

她说的平静,萧家父子却心头一震。

萧天启当即红了眼,他念着亡妻,故而替亡妻给新媳妇儿准备了见面礼,没想到,新媳妇儿也念着亡妻,行事如此妥帖。

他背过身擦了擦眼角,“好好好,有心了。”

敬茶的时候,温仪景无需下跪,只鞠躬行礼即可。

三人一道用饭,安静的落针可闻,好在用完饭便由青鸾引路去给萧玉京的母亲上香敬茶。

......“来的时候,你不曾提过要给阿娘敬茶。”

小佛堂里,萧玉京看着庄重行了跪拜礼的女人死寂的心起了波澜。

萧家到底有何所图,能让她如此费尽心思?

余光扫了一眼门外长离手中的两个盒子。

父亲所给之物一是母亲名下一钱庄,二是父亲郊外一田庄和管家之权。

这些在投诚时候都过了明路,皇帝允了萧家继续持有经营,为的是长远税收。

“我以为这是人之常情,莫不是你嫌我长你两岁,不愿带我见你母亲?”

祭拜结束,温仪景推着萧玉京走出佛堂。


不是钱还能是什么?

萧玉京别开脸无声默认。

温仪景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病美人,心生愧疚,她更喜欢他方才帐子里热情如火的模样。

念头一起,她双手按住轮椅扶手,倾身凑过去,红唇若有似无地擦着他白皙的耳垂。

萧玉京蹭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她紧跟了上来,声音沙哑一如方才让他轻一些,“莫不是夫君不喜欢我?”

萧玉京困在轮椅上,无处可逃,身体骤然紧绷,修长的手指抓紧了自己上衣。

因着她的话,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种种,她如清泉涌动。

薄唇紧抿,他没说话,心跳却乱了。

“要不,再试一次?”

温仪景看他绷着脸,逗他道。

萧玉京死寂的眸子猛然瞪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近在咫尺,呼吸交织,只一眼,又迅速垂了头,心跳彻底失控,抓着上衣往外撑了撑,似要掩饰什么。

温仪景忍着笑,抬手捻了捻他彻底红透的耳垂,看着他想躲却又顾及身份不敢动,按捺下继续逗弄他的心思,站起身嗔道,“逗你玩呢。”

萧玉京捏着衣角的手瞬间松了几分。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温仪景侧躺在里侧,抬手拍了拍旁边的枕头。

萧玉京到底是没得到正面的答案,若非顾及她身份,他宁愿在轮椅上凑活。

红帐落下。

她翻过身轻轻抱住平躺好的他,“我知自己貌美娇软,若我愿意,这具身体可以换来许多利益,可这些年生死攸关我都未曾走过捷径,又何苦为了碎银几两折辱自己,睡吧,今夜我很欢喜。”

萧玉京闭着眼,呼吸间尽是女子幽香,身上是她的娇软,脑海中闪过她收被褥时那一抹嫣红,她并未特意拿出来给他看。

疑惑的问题有了答案,可他却更难入睡。

醒醒睡睡,萧玉京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外面天色刚泛着鱼肚白,他就想起床。

而今日他并非独居。

年轻貌美的太后睡得正熟,他不想吵醒她,可双腿不便本就平躺一夜,他已不想再躺。

他该是找个机会和她提分房之事,这样,对彼此都好。

又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刚一动作,她就醒了,睡眼朦胧,看着他撑着胳膊坐起身,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年。

“什么时辰了?”

温仪景跟着坐起来。

想到他可能要去净房,关心的看着他,不知他是否需要帮忙。

“快到卯时了,青鸾应该在院外,你可否让长离推我出去?”

萧玉京直接道。

“嗯。”

温仪景拽了拽铃铛,几个呼吸后,长离声音在隔间门口响起,“夫人?”

“半盏茶后进来推少主。”

温仪景背过身躺了回去。

萧玉京看着她的背影,收回视线,双臂撑着身体移到了轮椅上,动作熟练,却多有不雅。

......萧玉京一走,温仪景困意也散了。

长离打了井水回来,二人在房间里练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天大亮,重新清洗过,长离给温仪景拿了新衣服,“夫人,还去敬茶吗?”

自家主子是最尊贵的太后,是驻守九州的将领乃至皇帝都敬重的人,去给一个战败的城主敬茶,场面会不会尴尬?

“当然要去,萧天启和亡妻情比金坚,当年宁可放弃城主之位,倾尽家产换一城平安,也不另娶有助力之人,这样的人,可敬。”

温仪景选了一条水红色仙裙,衬的人修长窈窕。

“这倒也是,您当初选少主,也是因为老家主爱妻。”

长离点头,给温仪景通发,笑着点了点她修长脖颈上落下的一个红痕,拿了脂粉遮盖。

温仪景脸颊绯红,试图转移注意力,“萧玉京白的像鬼,虽不算体弱,但只怕生子的事情有些困难。”

“萧家一脉单传,老爷子肯定也盼着能有子嗣传承,只要您不反对,他肯定私下里会劝。”

长离说。

她私心里觉得多努努力还是有戏的,昨晚儿上她后来都用帕子堵了耳朵。

推了萧玉京两回,除了肤色白些,身子骨瞧着比寻常书生要健硕。

长离手巧的给她梳了一个反绾髻,头饰只带了两个惯用的特质银簪,“十多年了,除了红铠甲,几乎不见您穿鲜亮的衣服,今日一换上,比那碧玉年华的小姑娘都娇俏。”

温仪景嗔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怎生都是最好的。”

长离宠溺的笑了,“是您给了我选择如何生活的底气,跟着您,无人敢催我再嫁。”

她两心相许的人死在了最初的战场上,她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人。

“都是自己挣来的。”

温仪景扶了扶发簪。

长离跟在她身边,为她拼过命,多少荣华富贵都担得起。

“我努力到今日,不说万事随心,但至少无人能再左右我的婚事,我嫁不嫁人,嫁给谁,都由自己说了算,皇帝都阻止不得。”

温仪景起身,长离将披帛从肩后给她披上,遮了大半春光。

......温仪景让门外的小厮去通知萧玉京一道去萧天启所在的玉梅园敬茶用膳,另有人去玉梅园禀报萧天启,自己去必经之路上等夫君,顺便欣赏萧家花园的风景。

“刚搬入京,园子未曾好好打理,可这院子里的门槛却都平了。”

温仪景感慨道。

这行动力,可见萧家财力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多时,轮椅转动的声响传来,温仪景回头看过去,春日朝阳也驱不散萧玉京脸上的死气,真真是活人微死,不过死气沉沉也难盖俊美。

她上前,接了轮椅,示意青鸾让开。

青鸾紧张的看萧玉京,使唤太后娘娘合适吗?

萧玉京点头,青鸾才让开位子。

温仪景低笑了一声。

轮椅动起来,萧玉京将袖子里准备好的令牌朝后递给她,“都签的是死契,晚些青鸾会给你送过去,你不用为了我屈尊降贵,敬茶之事并无大碍,父亲不会在意。”

温仪景看着巴掌大的令牌,极品青玉雕琢而成,上面的腾蛇栩栩如生,只此玉和工艺就价值连城。

她接过令牌的时候,顺势握住了萧玉京微凉的手。

萧玉京死寂的眸光一怔,下意识要抽手,她瞬间加重力道。

握着他的手,温仪景绕到了轮椅右侧,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夫君,是我昨夜没把话说明白吗?

不如晌午再敬茶,先回去我仔细再与你说说?”


提到年少时候,萧玉京淡漠的眸光里浮现出一抹暖色,他点头,“去过,母亲还在的时候,不过我都是跟在后面为母亲拎东西的那个,也无甚乐趣。”

温仪景侧躺在床榻里,听着他的话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画面:年幼的萧玉京像个小萝卜头抱着摞在一起比他人还高的物件跟在恩爱浓情的父母身后,可怜巴巴的生无可恋。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有趣又温馨,若她有儿女,也当如此才是。

不要像她,是家里可有可无的人。

温家女子不得独自随意出门,逢年过节,兄长只带会撒娇讨巧的温白榆出门。

她偷偷出去过一次,都还没开始逛,就被二哥抓了回去,腿差点被打断。

若不是因着温白榆需要她的血才能活下去,她毫不怀疑,父亲会要了她的命。

她笑着笑着,眸色里就浮上了几分愁容,平躺下去,没给萧玉京窥探的机会,拉了拉被子,“时辰不早了,睡吧。”

萧玉京半晌没动。

温仪景再撑起头的时候,又恢复了那笑模样,调戏的看着他,“怕我吃了你?”

萧玉京,“......”男人不能怂,他低低道,“背过身去。”

温仪景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迅速照做。

萧玉京这才放心移动身体,只是他刚将没知觉的双腿搬到床上,躺下去,拉了半边被子,她便顺势一滚撞进他怀中,抱着他用力吸了口气,“香薰你还没给我送来。”

萧玉京全身绷紧,昨夜她就是这样,然后......她是否真的喜欢昨夜的事情?

还是单纯喜欢自己身上香薰的味道?

其实她身上也很香,比他的香薰好闻多了。

“明日让窦郎中来为你特调。”

萧玉京说。

“闻着真让人安心,我就想要你这个。”

温仪景在他脖颈上用力嗅了嗅,软喃喃地说着就往他怀里钻。

随着她抱的更用力,萧玉京觉得自己左边胳膊仿若陷入了一团棉花中。

他闭了闭眼,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想她碰到不该碰的。

“夫君~”温仪景羞答答的贴着他脖子唤他,婉转的音调听的人心尖儿发痒。

萧玉京闭上眼,反正昨天晚上该做的已经做了,她如此热情邀请自己还端着,一来扫了她这太后颜面,二来也丢了自己男人尊严,三来委屈了彼此。

等关键时候,自己多注意些就是。

念头落下,萧玉京扣着她肩膀的右手略一用力,便将正对着自己的人侧翻了过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艰难却不失速度的将中裤扔到了轮椅上。

温仪景不知道别的新婚夫妻都是如何过的,是不是夜夜笙歌,可她等待大婚空闲里看到的话本子里,就是这样的火热。

温仪景不想这事儿上压抑委屈自己,从小到大,她压抑了太多。

萧玉京亦是如此,这一年多他都在克制脾气不去迁怒身边侍奉的人,不去看父亲担忧的目光,只有此事,他方重新感受到心无旁骛。

风雨停歇,温仪景被萧玉京紧紧桎梏在怀中,身后是他急促的心跳,身前是他布满了老茧的手。

温仪景心跳久久不能平息,她从来不知道,这事儿能让人忘却所有烦扰。

忽地,那粗粝的指腹用力按了一下她跳动的心口,又向上落在她眼角抹去她残留的泪痕,他哑着声道,“是你先招惹的我。”

他昨日还顾及她太后身份,有所收敛,今日,她非要屡次三番刺激他,是她自找的。

若是以后她能收敛些,他自会克制。

温仪景猛地拉着他的手,一抬头咬在了他手腕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儿,红着眼回头看他,“我又没说不喜欢。”

萧玉京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半晌道,“......叫水吧。”

温仪景瞪了回去,“食色性也。”

萧玉京别开眼嗯了一声。

拉了拉铃,不用温仪景开口,长离就应了一声,“好的,夫人。”

温仪景坐起身来,看着自己被萧玉京糟蹋了的小衣,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竟然和她耍这种小心思。

萧玉京闭上了眼,这是他唯一知道避免闹出人命的法子,也的确是故意留了她的小衣在最后用。

“萧玉京,明日要进宫,后日得回门。”

清洗之后,换了干净的被褥,二人并排躺着,温仪景说。

“嗯。”

萧玉京闭着眼。

如果可以,他哪里都不想去,他不想去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或同情,或怜惜,或嘲讽。

“我也不想去,你可以不用陪我,他们应该都不乐见你。”

温仪景看着头顶的帐子又道。

萧玉京出门多有不便,宫墙之内层层高门槛,轮椅难以通行。

一次次让人搬动便是提醒萧玉京他腿疾无能,他现在还无法坦然面对,她不想为难她。

而温家......她既然准备清理门户,场面只怕不好看。

萧玉京睁开眼,往她那边扫了一眼。

昏暗的帐子里,看不清她此刻表情,只听着她声音低落。

她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今夜萧玉京依旧没能睡好,起身的时候再次吵醒了温仪景。

看她睡眼惺忪,他平淡道,“我身体不便,每日清晨折腾扰你好梦,等三日回门后,你我分开,以后每月初一以及逢五逢十或者逢年过节,我再来幽兰园同你过夜。”

温仪景好梦散了大半,蹙眉看他,真的是怕打扰她休息?

“我平日里独处惯了,在绿卿园也不要青鸾近身伺候,不是刻意逃避你。”

他语气尽量平稳的仿若闲聊,可音色还是低沉了几分。

温仪景脑子彻底清明,温声问,“那若平日我想同你吃饭,可能去绿卿园找你?”

“派人通知我一声,我过来就可。”

萧玉京说。

温仪景懂了,他不想让她去他的地盘。

“也好,距离产生美。”

温仪景爽快点头。

出宫后比她想的更自由。

一个月七次房事,应该也算合理?

毕竟这两次出力的都是萧玉京,他可能有点吃不消?

温仪景没控制住眼神往下扫了一眼。

萧玉京抬手拉了摇铃,“......”......因为槐序等人入府,幽兰园不再留萧家人侍奉。

温仪景在萧玉京走后,穿着槐序特意为她做的灯笼裤和短衣在院子里练剑。

长离等人各有各的事情在忙。

用过膳后,温仪景准备入宫,亲自去绿卿园和萧玉京打招呼。

院外一片竹林郁郁葱葱,门口守着的是萧玉京的亲信蓝鹰。

看到来人,恭敬行礼之后道,“夫人稍等,属下去叫少主。”

温仪景挑眉,还真不让她进?

不多时,青鸾推着萧玉京出现在门口。

萧玉京已经换好了衣服,是皇帝赐的朝服,为萧家父子特意定制的。

温仪景更意外,“我自己去就行。”

“走吧。”

萧玉京不欲多言。

“为何突然同意和我一起入宫?”

温仪景很好奇是什么让不愿见人的萧玉京转变了想法。


“母后,儿臣也去。”

皇后楚寒英不甘落后,“温家若是敢不让你进门,儿臣亲手拆了温家!”

“你也跟着她犯虎。”

温仪景无奈的踢了踢皇后的绣鞋,“我是回门,又不是打仗。”

楚寒英极少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她一向以大局为重,虽功夫极好,却更崇尚兵不血刃,她爱重将士性命,做事体面,是一国之母不二人选。

“儿媳和您相识这么多年,说句不见外的,您和温家的事情,儿媳都知道。”

“若非您走到今日,温家依然不会有好脸色,现如今一边巴结您,一边诋毁您,这种家人,儿媳斗胆以为,不要也罢!”

楚寒英朝着温仪景跪了下去,“母后,儿媳指天发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儿媳对您绝无猜忌背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一早就看不惯温家人的做派。

若非温仪景压着,她和袁青冥在温家迁都入京的半路上就会动手以绝后患!

“女儿也发誓,和嫂嫂一样,做永远不会让您伤心的家人!”

袁清瑶一骨碌在软榻上也跪了下去。

她亲自押送郑山君和温白榆入京,若非母后要留二人性命安抚天下局势,她宁可多花些兵力去平乱,也要半路杀了他们,绝不让温白榆有再来恶心阿娘的机会。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

温仪景心中暖洋洋的,一手一个将人拉起来。

袁清瑶长成了她能给的最好样子,可是袁清瑶也有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温家的事情急不得,我总要弄清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温仪景拉着二人坐在身边,再次强调自己的想法。

养育袁清瑶之后,她越发想不明白,什么原因会让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甚至恨不得要她死。

“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将他们都抓起来,打一顿不行吗?”

袁清瑶哼了哼,“我就不信那几个看你当了太后就登门的软骨头扛得住。”

“人活一世,生死都不可怕。”

温仪景笑道,“我身边如今有你们三人,我们一家身居高位众人臣服,温家再蹦跶也是掌中之物,死,太简单了。”

温仪景知道,温家那几个犟种,怕的不是死。

他们软下骨头登门,怕的不过是温白榆受苦。

“道理我们都知道,可我不想阿娘再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情。”

袁清瑶抱住了温仪景。

“让瑶瑶陪您去吧,您不方便做的,让瑶瑶做。”

楚寒英紧跟着道,“您不是一个人,我们也都长大了,可以站在您面前为您遮风挡雨。”

“是啊是啊,阿娘,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袁清瑶撒娇的说。

温仪景略一思索,同意了,“明日你带四个侍卫去萧家。”

“好的,阿娘。”

袁清瑶立马开心了起来。

娘几个又闲聊了一会儿京都城里文武双全的年轻儿郎。

为的是给袁清瑶选夫婿。

姑嫂两个却没敢提萧玉京,明明这是相熟女子之间打趣八卦的最好话题。

在她们心里,温仪景下嫁萧玉京,是为安帝王心和朝堂稳定的巨大牺牲。

......外殿。

萧玉京和袁青冥沉默尴尬依旧在继续。

萧玉京在母亲死后就很习惯这种带着尴尬的沉默,双腿出事之后就更习惯了。

袁青冥却不习惯。

打从记事起,他就是萧家少主,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用顾忌,都不会让他冷场尴尬。

可面对萧玉京,他心中打了草稿的话,到了嘴边也吐不出来,一口闷气憋得他难受。

终于,在他坚持不下去想走之时,内殿里的人走了出来,时间已近晌午。

“母后。”

袁青冥瞬间站起身,比当初被围困多日见到救兵还开心,他大步迎过去,“母后,一同用午膳吧,我让御膳房准备你爱吃的素鱼翅。”

皇后和公主也眼睛亮亮的点头。

温仪景却扭头看向了半垂着头仿佛入定了的萧玉京,笑着摇了摇头,“不留了,出门的时候应了萧老中午一同用饭。”

出来一上午了,萧玉京一直这样坐着,也不知是否内急,是否久坐腰背不适,还是回家自在些,他本就不爱出门。

随着温仪景话落下,萧玉京袖子里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她怎么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何时答应父亲一同用午膳了?

父亲怎么可能如此不懂事,明知道她要入宫却非得说让她回家吃午饭?

温仪景发话了,几个小辈儿纵使不舍,也只能听话。

......马车驶离皇宫。

温仪景突然抬手摸进萧玉京宽大的袖子里,触碰到他手背,掌心迅速覆在上面,拇指轻轻摩擦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芳菲四月,御花园里的牡丹开的正盛,马上要入夏,他的手却依旧微凉。

萧玉京往回缩了一下,被她紧紧抓住,直接拉着他的手落在她膝盖上,双手握住,她柔软的指腹摩擦他掌心老茧,仿若突然找到了某种乐趣。

他薄唇微抿,疑惑看她。

温仪景朝他灿烂一笑,手指调皮地勾了勾他有力的腕子内侧,他瑟缩了一下,她笑出声来,“夫君的手可真大,难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将我提起来。”

萧玉京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夜里某些时候,垂眸不语。

她抓着他的手直接挤进宽敞的轮椅,坐在他右手边,左手往后落在他腰上捏了两下。

萧玉京空着的手蹭地按住了她不老实的手。

“我担心夫君枯坐了一上午不舒服,帮你缓解一下。”

温仪景哼哼着解释。

“习惯了,无碍。”

萧玉京淡着一张脸,抽出被她握住的右手,拉回了她作乱的手。

然而,刚要松开,就被温仪景用力抓着落在她自己腰上。

她没骨头地往他身边挤,“那夫君帮我揉一揉,我不舒服的很,昨日夜里辛苦了许久,今日又坐了一上午,腰酸。”

萧玉京,“......”温仪景配合的打了一个哈欠,“要不是因着中午想回家睡会儿,我很想留在宫中吃素鱼翅和素烧鹅。”

萧玉京手麻木地随着她的指引动起来,左边,右边,靠上一点,轻一点......“这两日京都的传言,你可有耳闻?”

温仪景随口问道,头枕着他胸口随着他揉捏的动作轻晃,像午后太阳下慵懒的猫儿。


“萧玉京这事儿,的确不好说,哪怕是他双腿好着的时候,也不曾听闻有通房丫鬟,逛花楼之类的行径,腿废了就更没有了。”

温仪景慵懒的斜靠在红绸被子上,眼睛不离画册。

册子里专门绘着和不良于行之人的敦伦乐趣所在。

“您这一生未免太憋屈。”

长离替她觉得委屈不平。

“福祸难测,有些事情,谁说得准呢?”

温仪景并不忧虑,心态极好,“当年联姻,小妹温白榆率先抢着要嫁给势头正盛的郑家,而我只能捡她不要的袁家继母,看似是祸,可你再看如今?

她被那郑家暴徒折磨的都快疯了。”

“是您聪慧无双,神佛庇佑。”

长离给她递了杯酒,“就算是换了姻亲,那站在顶峰笑的,依然还是您。”

温仪景开心笑了起来,“长离所言极是。”

房门被敲响。

“夫人,少主回来了。”

是萧玉京的侍从青鸾,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屋内尊贵的人。

温仪景抬了抬下巴。

长离起身开门,接了轮椅,将人推进来。

夜色里,萧玉京的脸越发像鬼一样白。

紫檀木的轮椅奢华也沉重,骨碌碌推到床榻边,长离俯身告退,顺便灭了灯,只留一对儿红烛摇曳。

萧玉京也换了红缎中衣,束起墨发散发着淡淡皂角香气。

新房里只剩夫妻二人。

温仪景盘腿坐起来,端详对面轮椅上的人,鼻尖皱了皱,笑道,“夫君用的什么香薰皂角?

真好闻。”

萧玉京落在扶手上的手骤然一紧,声音发紧,“檀香,府中大夫特调的,可安神,夫人若喜欢,明日让他来为你调制。”

说话间,他终于有了理由抬眸看红帐里的女人。

武能策马拉弓提刀杀敌,文能贤明持重安定天下,做人还进退有度,种种行为完全让人忽略了她的倾城容颜。

美貌于她而言,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此等传奇的人物,此刻人畜无害娇羞答答坐在他的床上,主动做了他的夫人。

红帐中,她巴掌大的脸透着胭脂红,红烛下泛着美玉光泽,一双小鹿眼真诚灵动的看着他,长睫毛密密麻麻洒下一片阴影。

随着她一声魅惑的“好呀”,人又往床边坐了坐,独属于女子的幽香体热扑面而来。

如绸缎顺滑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在上等的绸缎里衣上滑动,勾勒出她妖娆的身段。

萧玉京别开脸,透过雕花廊的窗子看向外面皎洁的明月,面如死寂,“为何是我?”

以她的身份,上赶着入赘的人能绕九州一圈。

哪怕是为了打消帝王猜忌,也没必要找一个命不久矣的瘸子委屈自己。

温仪景歪了歪头,看着他完美的侧颜,笑了,“因为满京你最好看。”

趁他偏头,将身后的小画册又往前拽了拽。

若非这腿遭族人背刺双残,今日九州之主不定是谁,天妒英才,时也命也。

萧玉京倏然回头,对上她真诚的目光,视线却也不小心掠过她身侧那本栩栩如生的册子。

头皮骤然发紧,她竟做了这种准备?

若自己双腿完好,相配此等奇女子都觉三生有幸,可如今他这副样子......哪怕她就是为了利用才嫁过来,还是二婚改嫁,他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与她做那册子上的事情。

不过她身份尊贵,他需得给她体面,尽量为她免除源于自己带来的闲言碎语。

他再次偏过头,声音清冷,“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他将腿上的厚毯子又很郑重其事的重新抖平整,无声表示自己今夜就歇在轮椅上。

温仪景看懂了他无声的抗拒。

可到底是她利用他在前,也真的喜欢这张脸,便多了几分耐心。

却因为拿不准真实情况,她不好太过主动,万一萧玉京真的有疾,自己出手反而伤了他面子。

一时间,温仪景进退两难。

沉默中,萧玉京余光瞥到她神色里的挣扎,再开口声音温和,“圆房的事情不急,等你真的做好准备再说。”

事关男人尊严,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温仪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能行,就是有其他顾虑。

再次看向萧玉京,真挚道,“我既然主动提出嫁你,自然做好了准备,当然,我也尊重你的意思,毕竟这是我一厢情愿以权相压,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她说的委屈,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毫不避讳。

萧玉京身高近九尺,腿废快两年了,脸虽是久不见光的白,可红缎下的胳膊看起来却比军营里常年练兵的男人还健硕,就是不知毯子下的腿如何?

萧玉京敏锐察觉到她不加掩饰的目光,毯子下的手紧了紧。

她不会真的饥渴吧?

小皇帝的爹死了十二年,她大好年华都在守寡。

功名利禄不输男子,却也活在众人目光下,做不到随性潇洒,可终归食色性也?

在此之前,他不愿将任何女子拉入自己死气沉沉没有未来的生活里,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可如今不管何因,已经成婚,新婚夫人如此主动,他还要克制委屈自己?

萧玉京垂下了眸子,暗哑了声音,“背过身去。”

温仪景那一瞬直觉心尖儿都被他的话烫的一哆嗦,脑海中闪过册子里的内容,需得她多多主动才能成好事。

顾及萧玉京的尊严脸面,她没有露出疑惑。

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而坐,盘着腿往里面挪了挪,故意将画册留在了床边。

萧玉京又扫了一眼册子。

画册上女子主动讨好取悦,简单的线条却勾勒出极尽风情,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有力的双臂撑着固定好的轮椅,略显狼狈的将身子挪到了拔步床上。

瞥一眼背对自己的女人,昏暗烛光里,身着修身红衣的她身姿曼妙。

床榻晃动,温仪景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气息将自己包裹,心不由提了起来。

身后男人呼吸重了几分,看不到,却能猜到他大概的动作。

衣料轻簌簌落在轮椅上,男人喉结滚动,越发暗哑的声音再次开口,“侧躺下去,别回头。”


“你的亲人本就不待见我,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若还不去,他们会更不待见我。”

马车里,萧玉京面无表情地说,“若你是寻常人,或者家世与我相差不多,我都可以不去,可你身份贵重,我若不去,萧家会被戳脊梁骨。”

温仪景恍然哦了一声,阴阳道,“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呢,毕竟咱们有了夫妻之时。”

没想到萧玉京也会说口是心非的话。

她早就猜到了萧玉京会一起入宫,所以才会亲自去绿卿园等人。

心中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怕被戳脊梁骨,是他萧玉京刻在骨子里的君子风度。

让他哪怕残了腿也做不出让新婚夫人自己回娘家的事情。

萧玉京,“......”堂堂太后为何说起这种话可以面不改色?

“清瑶说话直,一会儿若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温仪景快入宫的时候提醒说。

出嫁前,袁清瑶很不愿接受她嫁给一个残废,那么大个人哭闹了好一通,还闹着要给她选美男,和她一起养面首。

那孩子说什么也不愿讲道理,她又哄又训大半天才消停。

萧玉京淡淡嗯了一声。

温仪景的马车可以直接入空门,到椒房殿外。

出嫁前就说好了,她日后若进宫,就到皇后椒房殿。

......椒房殿。

还未出嫁的袁清瑶和皇后楚寒英一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太后回宫。

“阿娘这些年为我和阿兄牺牲了太多,回想起年幼时她刚嫁过来,我和阿兄刺杀她,捉弄她,我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几巴掌。”

袁清瑶在殿内徘徊,不停地自我反省。

从她七岁和温仪景修复了关系,就时常为之前自己混账做法感到愧疚。

随着温仪景前日出嫁,这种愧疚在她心中达到了顶峰。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那些过错。

“这些年我和阿兄为阿娘做的太少了。”

袁清瑶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娘还好好的,可我却有了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错觉,嫂嫂,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皇后楚寒英温柔地拉住袁清瑶的手,心中也略显酸楚,自己的丈夫这个状态也已多日。

她也很喜欢太后温仪景。

自己能有战功,能让众人臣服坐上皇后之位不用拘泥前朝后宫不得干政的规训,全仰仗太后。

而且温仪景为人宽和,这些年逢年过节都会带着袁青冥兄妹祭奠他们的生母,在袁青冥登基之后,更是提醒袁青冥将他的生母追封太后。

“我们不用做什么,只要好好过日子,不让她再为我们的琐事劳神,守好阿娘费尽心血带着我们打下来的江山,就已经是最大的孝敬。”

楚寒英轻声说。

“萧玉京曾也是一代战神,威名赫赫,如今虽双腿有疾,久不出户,却也是阿娘亲自选的夫君,一会儿若见了,只要萧玉京没有对阿娘不好,我们便当自家长辈敬着。”

楚寒英细细叮嘱。

袁清瑶抽噎,“我知晓,阿娘在军营的时候说过,战场上将士们的伤都是勋章,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们,只当寻常人一般,莫要同情,莫要怜惜,更不可嘲讽。”

她这两日带兵在城中巡逻,流言四起,所有不顾场合口无遮拦的,都被她抓起来下了大狱关上七日再说。

可其实最让她头疼的是温家闹得最凶,那是阿娘的母家,她束手无策。

楚寒英笑着点头,摸了摸袁清瑶的脸,“估摸着快到了,你快去后面洗把脸,不然母后要担心了。”

“我真恨不得阿娘一直担心我,这样她就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袁清瑶哼哼道,但还是小跑去了内室洗脸。

......袁青冥本想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稳重皇帝给温仪景看,可当听到宫人通传温仪景马车入了宫门,折子上的字就一个都看不进去了。

他也不是为难自己的主儿,当即起身朝着椒房殿去,刚好在宫殿外遇上了推着萧玉京轮椅下马车的温仪景。

“母后。”

袁青冥见温仪景亲自推轮椅下来,飞奔过去帮忙扶了一下轮椅,不悦地看向旁边跪了一地的侍卫,“都下去领......”板子!

一个个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么沉的轮椅和男人,怎么能让太后亲自推着下马车?

有萧玉京的侍卫在下面搭把手又有什么用?!

“冥儿。”

温仪景笑着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母后,儿子来。”

袁青冥抢着上前帮忙推轮椅,视线快速扫过她面容,气色看起来竟然比在宫中还要好上两分,一身红衣惊艳,比在宫中更爱打扮。

心里酸酸涨涨的,又看萧玉京和鬼一样白的脸,死寂沉沉的几乎感受不到活人气息,让他这个皇帝都忘了尊老打招呼。

“一边儿去。”

温仪景笑着拍开袁青冥的手腕,佯装生气,“我哪能这点小事都不成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袁青冥笑嘻嘻的跟在温仪景身边,没半点帝王架子,如寻常母子闲话家常,“母后,这两日在外面住的可还习惯?

若是不适应,就搬回长信宫来,您不在,我和清瑶都不习惯。”

“给你们操心了小半辈子,你可长点孝心吧。”

温仪景无奈长叹。

萧玉京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像个吉祥物,听着头顶后母子二人闲谈。

小皇帝就没看见他,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他没行君臣之礼,小皇帝也毫不在意。

袁青冥朗声笑着,习惯性的又说起正事,“母后,借着您大喜,初租禾的政令在东昭城颁布了下去,百姓们受您庇佑,富商们愿意配合,东昭城一旦见效,之后推广的事情也能顺利些。”

“万事开头难,东昭城是个引子。”

温仪景点头,不欲多参与,只道,“我相信九州在你治理之下,一定会迎来一个繁荣盛世。”

听到动静,皇后和袁清瑶也欢喜的迎了出来,亲切地喊母后。

看是温仪景亲自推着轮椅,二人对视一眼,诧异过后按着事先商量好的,又端方乖巧的朝着萧玉京行礼,喊了一句“萧大人。”

萧玉京整个人有点僵硬,宽袖下的手在腿上紧握成拳,面无表情的点头,见她们并没好奇的打量自己的腿,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到了外殿,袁青冥主动陪着萧玉京留在外面,任由袁清瑶拉走温仪景进了内殿。

袁青冥和萧玉京面对面,气氛尴尬僵硬。

萧玉京懂了,温仪景两个儿女,皇帝最不待见他。

内殿,袁清瑶赖着温仪景好一通撒娇,最后才软软地说,“阿娘,温家这两日总在外面说不认你这个女儿,怪你丢了温家脸面,明日回门我带兵陪你去好不好?”


景和元年春,三月三,御花园。

温仪景一身粗布素衣,暖阳下亲自修剪花圃。

听到一声母后,她笑着直起身,看向迎着阳光大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年皇帝袁青冥。

十四年过去,初见时六岁的顽劣稚童,如今长成了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少年明君。

她很有成就感,也很欣慰,还有担忧。

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她心就紧了紧。

看着熟练拿起剪刀帮自己修剪牡丹花枝的少年帝王,她终是开了口,“我想嫁人。”

哐当一声,袁青冥手中剪刀砸在脚背上。

可他感觉不到疼,呆呆的看着笑盈盈的女人。

她笑起来比春光还明媚,可怎么突然想不开要嫁人了?

袁青冥喉头滚动数次,才终于出了声,“是我和皇后哪里做得不好,让您不舒服?”

“不是,你莫要......”温仪景摇头。

袁青冥打断她的话,急切道,“您若是觉得后宫无聊,可以去内阁,儿子和朝臣都盼着您再出山,百废待兴,若有您坐镇,百姓会更快过上好日子。”

今年正月天下初定,他二月二登基为帝。

陪他从无到有的继母当日放权隐居后宫,并亲自为他操持大婚。

他于十日前大婚,办的简单,且无休沐。

如今根基未稳,母后是他乃至整个朝堂的定神针。

自己已主动娶亲,勤政爱民,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风一吹,太阳时而隐在乌云后,御花园里忽晴忽暗。

温仪景抬手阻止宫人,亲自弯腰捡起了皇帝脚背上的剪刀,无奈笑道,“莫要胡思乱想,我如今也不过二十又八,正是好好享受的年纪,随你征战数载,如今躺平享福天经地义,可不想再劳神。”

她转过身将剩下的枝丫精剪完毕,出手快狠准,一如她这些年行事作风。

“母后有看上的男子?”

袁青冥看着落在脚边的枝丫,心中闪过无数猜测,最后小心的问。

谁这么不要命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他母后?

“虽无情意,却有人选。”

温仪景道。

袁青冥脚指头感觉到了疼,赤色靴子里脚趾不安的动了动,“哪家儿郎?”

“萧家萧玉京。”

温仪景道。

“嘶——”袁青冥脚指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萧玉京?

那个双腿废了的玉面战神?

“我和你父亲的事情,你心如明镜,而我正年轻。”

温仪景修理完面前的月季,转身朝着旁边凉亭走去。

她十四年前因家族联姻嫁给袁青冥的父亲做继室,二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为了活下去,她逼得男人不得不假死离开袁家做了和尚。

她独自带着袁青冥兄妹二人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大事落定,她还有自己的琐事要处理,也想寻回自己。

袁青冥抬手制止宫人跟过来,快步追上去。

“我真心敬重您,愿对天发誓,绝不会疑心于您,更不可能背叛您,儿子私下里的确孝敬过父亲,但没您允许,他在世人眼中将永远是死人,不会入宫。”

凉亭里,袁青冥一进来就撩开衣袍朝温仪景跪了下去,举手发誓。

温仪景倒茶的动作一顿,偏头看过去。

风凉了几分,天暗的厉害,似要下雨。

亭子外垂落的柳条搅动的湖面如旋涡,仿若能吞下整颗柳树。

而一身玄色龙袍的少年腰背笔直,仰头看着她,目光虔诚真挚。

她靠着石桌浅酌了一口茶壶里的药酒。

这些年,她身子伤的厉害,趁她还活着,总该找始作俑者算算账,不然死都无法瞑目。

“无论您想在前朝还是后宫,我都尊重您的选择,可嫁人之事,请您三思,萧玉京双腿被废,脾气极差,绝非良配,如您愿,可寻天下美男子入赘,女子嫁人不易,儿子不愿您做他人妇受累。”

袁青冥郑重的叩首,掷地有声。

他不介意温仪景在后宫过的荒唐,只想护她余生安稳。

温仪景温柔上前将人扶起来,“我知你敬重我,但局势未稳,我离宫改嫁,于万民大利。”

袁青冥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话语坚定,“我甘愿做母亲手中傀儡。”

“净说胡话。”

温仪景手上用了力道,露出了她手腕上的伤疤,袁青冥当即不敢倔强,顺了她的意思起身。

石桌前,她抬手点了点剩下的小半杯酒。

四目相对,袁青冥眸中杀意一闪而过,快速别开了视线,看向亭下池塘中欢快的游鱼。

风突然停了,乌云后的日头重新照耀着整座皇宫。

“温家的腌臜事得处理,我留在宫中多有不便,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好出手,萧玉京脾气古怪,但看他那破败的样子,想来时日无多,为着萧家族人,他不会拒绝这门婚事,等他一走,我依旧是自由之人,除非是你嫌我这继母改嫁丢了你君主脸面。”

温仪景故作生气。

“母亲说的哪里话,谁敢编排,我割他全家舌头。”

袁青冥笑了起来。

看着畅游的鱼儿,他抓起旁边的鱼饵丢下一大把,鱼儿争前恐后地围了上来。

“母亲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你连夫君人选都有了,儿子自知说什么都无用,温家的事情当然留给母亲亲自解决,儿子不会妄自出手。”

袁青冥擦了擦手,转身亲自倒了两杯药酒,敬温仪景,“十四年前,儿子毁了您的大婚,如今便还您一场,虽因私库拮据无法盛大,可定是完整的。”

温仪景笑着喝了酒,不多劝说什么,随帝王操持。

......四月初八,大吉。

京中关于貌美太后改嫁残腿萧玉京一事,早已沸沸扬扬,众说纷纭,但无人敢大肆议论。

终于,在众人期待中,萧玉京顶着久不见光的苍白俊脸被心腹架上马背,敲锣打鼓去迎亲。

温仪景从袁清瑶的公主府出嫁,皇帝亲自将人背上花轿,各方将领化作轿夫。

虽婚礼用度轻简,但人员配置却盛大奢华。

抬轿子的八位将领,都是追随皇帝打江山的人。

有几位特意从驻地连夜赶回来,等婚礼结束,还要马不停蹄回去坚守岗位。

“竟然是真的,还以为之前都是谣传。”

围观的百姓看着这阵仗,惊叹不已。

可心中也都隐隐有了其他猜测,“这天下,不会再乱了吧?”

......婚房。

温仪景吃饱喝足,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一身修身的红色绫衣坐在红烛下翻看特意寻来的画册,等着新郎入洞房。

“夫人做了这么多准备,就不怕萧玉京是个不能行的?”

贴身侍女长离看着自家主子通红的脸,暗暗猜测她这是被衣服映的还是看画册看的。

二人相互扶持十余载,情同姐妹,也就长离敢调侃这两句。


萧玉京像个被控制了的傀儡,稳稳坐着,只有大手在她后腰按着她的指令按摩。

听到她的话,眼神都不带动的,平静回,“不曾。”

温仪景抬眸扫了他一眼,轻声笑了,“坊间传言,你我的婚事,是陛下故意为之,怕我和他夺权,所以把我赐婚给你,保留最后母子体面。”

萧玉京淡淡嗯了一声,手下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传言在最初并非如此,大婚次日市井百姓道:太后夺权落败,为了活命自请出宫嫁人以安圣心,选他是因为看重他手中银钱可以培养新的势力,等东山再起。

百姓为此恐慌,纷纷想要押注重新站队。

不过不等百姓们做出决定,中午市井传言便转了风向:帝王卸磨杀驴,怕太后威望太高,生了夺权之心,遂而先下手为强,将她嫁给有战神之名的萧玉京,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

同时帝王又盼着萧玉京这个残废早些归西,让太后再次守寡,永远困于萧家,消失于世人面前。

不过两个时辰,风向逆转,其中有多少人的手笔,萧玉京便无心去猜了。

“你觉得,我是落败被迫离宫吗?”

温仪景扯着他腰间白玉铊尾把玩。

袁青冥登基之后,初拟定的三省六部走马上任当天就定了一条规矩,所有入宫者,系腰带时必须将铊尾垂下,表示对帝王和新朝的臣服。

萧玉京今日倒是用了心,可小皇帝只怕没心情注意这细节。

“帝后对你敬重却不失亲近。”

萧玉京扫了一眼她修长的手指,再次目视前方。

他本就不信皇帝和太后会这么快闹翻,今日所见,他更坚信这对母子是有所图谋,而此番主谋是温仪景。

“今日一见,你觉得皇帝和公主性情如何?”

温仪景手撑在他腿上,歪头去看他。

萧玉京避开她晶亮的眸光,“极好。”

因着温仪景的关系,也将他当长辈敬着,丝毫没有摆帝后威仪。

都很亲和知礼数还不会失了尊贵。

温仪景抬手捏着他下巴,强迫他转过看和自己对视,开心道,“你看,我将别人的一双儿女都教养的如此优秀,若我自己有个一儿半女,一定也不会差,对不对?”

萧玉京长睫毛眨了眨没说话,像个被街溜子强迫的良家子。

说话间,马车入了府,长离提醒下车。

温仪景遗憾收手,起身推开车门,回头打开固定轮椅的机关,在青鸾的配合下推着萧玉京下马车。

“我先回绿卿园,梳洗后去幽兰园用午膳。”

萧玉京客气的朝着温仪景颔首,得了温仪景点头允许,便让青鸾推着他回自己的院子。

“您为着少主不在宫中用膳,陛下和公主都吃味了。”

长离笑道。

陛下和公主当下不懂太后顾虑,但二人心思细腻,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缘故,但越是懂,只怕越吃味。

“习惯就好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时间总吃味。”

温仪景笑着道,“想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当祖母了。”

“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身体也好,想来也快。”

长离温声说,“有了龙嗣,于国于家都安稳。”

......回去的路上,绕到后院花园。

一上午,府中下人便将之前落败的花根茎全都清理的干净,土也都翻新过,按着她给的图纸分成了几块。

温仪景带兵守城的时候,带着士兵自给自足种过一段粮食和蔬菜,那是战乱之中大家最向往的田园生活,播下希望,收获果实,春夏秋冬,累也幸福。

如今得了安稳,温仪景依旧喜欢播种然后收获的成就感,不过她不会受累事事亲力亲为,偶尔动动手足矣。

“葡萄架子。”

路过长廊,葡萄架在阴凉里放着,长离惊喜道。

“估摸着今年能吃上自己种的葡萄。”

温仪景回头看了一眼菜圃,“最好再酿些葡萄酒,高粱酒喝腻了。”

“初春的时候,素商寻了不少桃花,等过些日子换桃花酿。”

长离安慰道。

幽兰园。

素商早上就得了吩咐,准备午饭,听着小厮说马车回了府,她就去炒菜。

温仪景一进院,闻到饭香,吸了吸鼻子,喜道:“素商懂我,有素鱼翅。”

“素商也做了真鱼翅。”

槐序笑着打水跟着进屋,“玄英说您和少主都得补。”

温仪景嗔她一眼,被伺候着换了件高腰团花纹的石榴裙。

槐序将轻薄透明的红色罗衫披在她肩膀,招呼刚进门的玄英看,“瞧,咱们夫人多适合这些明艳的衣服,罗衫披上比不披还惑人呢。”

玄英抿唇笑着点头,“可不是,你这一身好手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温仪景揽镜自照,她这脸的确生的美。

“孩子的事情主子莫心急。”

玄英端着装了药酒的茶碗递上来,“您的身体也得再调养半载,萧少主或许更久,咱有的是时间,若是能等着萧少主心甘情愿想要孩子,岂不更好?”

她上午仔细研究了萧玉京的脉案,内里情况不太好,但并非药石无医。

“我今年二十八了。”

温仪景小口抿着药酒,明艳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愁容。

“有玄英在,两年之内肯定能成。”

长离梳洗完回来安抚道。

温仪景有被安抚到,对着长离笑笑,扭头问玄英,“以后日日让萧玉京过来用膳?”

“最好如此。”

玄英点头。

自家主子身体调理如今侧重食疗。

姑爷也抵吃药,润物细无声的食疗是首选。

温仪景无奈叹气,“自从我与他说孩子的事情,他就起了警惕心,若非是碍于我太后身份,只怕不肯来,不过幸好我身份压他一头。”

她兀自笑出声,早晚给他养成习惯!

“少主。”

槐序爽朗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引着萧玉京在桂花树下落坐。

夏日将近,温仪景让他们在桂花树下放了圆木桌,比着萧玉京轮椅的高度修理过。

“开饭了。”

温仪景笑容明媚的在阳光下大步走向圆桌,罗衫在她臂弯处浮动翻飞,浅黄色的桂花轻晃着落于发梢。

她坐在了身旁,萧玉京猛地垂了头,便看到她裙摆下露出丛头履鞋头上的一丛淡红花朵,而她就是其中最娇艳的那朵富贵牡丹,明艳生长。

玄英端来最后一道菜,笑着退下。

萧玉京被烤鸭香味吸引,抬眸看新鲜出炉的烤鸭,又看温仪景。

所以其实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打算好了中午回家吃饭?

“你说,我们要是有个女儿,像我一样漂亮,好不好?”

温仪景却惦记着他刚才看自己看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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