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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京温仪景结局免费阅读太后有喜番外

阿灵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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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京像个被控制了的傀儡,稳稳坐着,只有大手在她后腰按着她的指令按摩。听到她的话,眼神都不带动的,平静回,“不曾。”温仪景抬眸扫了他一眼,轻声笑了,“坊间传言,你我的婚事,是陛下故意为之,怕我和他夺权,所以把我赐婚给你,保留最后母子体面。”萧玉京淡淡嗯了一声,手下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传言在最初并非如此,大婚次日市井百姓道:太后夺权落败,为了活命自请出宫嫁人以安圣心,选他是因为看重他手中银钱可以培养新的势力,等东山再起。百姓为此恐慌,纷纷想要押注重新站队。不过不等百姓们做出决定,中午市井传言便转了风向:帝王卸磨杀驴,怕太后威望太高,生了夺权之心,遂而先下手为强,将她嫁给有战神之名的萧玉京,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同时帝王又盼着萧玉京这个残废...

主角:萧玉京温仪景   更新:2025-02-25 2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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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玉京温仪景的其他类型小说《萧玉京温仪景结局免费阅读太后有喜番外》,由网络作家“阿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玉京像个被控制了的傀儡,稳稳坐着,只有大手在她后腰按着她的指令按摩。听到她的话,眼神都不带动的,平静回,“不曾。”温仪景抬眸扫了他一眼,轻声笑了,“坊间传言,你我的婚事,是陛下故意为之,怕我和他夺权,所以把我赐婚给你,保留最后母子体面。”萧玉京淡淡嗯了一声,手下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传言在最初并非如此,大婚次日市井百姓道:太后夺权落败,为了活命自请出宫嫁人以安圣心,选他是因为看重他手中银钱可以培养新的势力,等东山再起。百姓为此恐慌,纷纷想要押注重新站队。不过不等百姓们做出决定,中午市井传言便转了风向:帝王卸磨杀驴,怕太后威望太高,生了夺权之心,遂而先下手为强,将她嫁给有战神之名的萧玉京,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同时帝王又盼着萧玉京这个残废...

《萧玉京温仪景结局免费阅读太后有喜番外》精彩片段

萧玉京像个被控制了的傀儡,稳稳坐着,只有大手在她后腰按着她的指令按摩。
听到她的话,眼神都不带动的,平静回,“不曾。”
温仪景抬眸扫了他一眼,轻声笑了,“坊间传言,你我的婚事,是陛下故意为之,怕我和他夺权,所以把我赐婚给你,保留最后母子体面。”
萧玉京淡淡嗯了一声,手下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传言在最初并非如此,大婚次日市井百姓道:
太后夺权落败,为了活命自请出宫嫁人以安圣心,选他是因为看重他手中银钱可以培养新的势力,等东山再起。
百姓为此恐慌,纷纷想要押注重新站队。
不过不等百姓们做出决定,中午市井传言便转了风向:
帝王卸磨杀驴,怕太后威望太高,生了夺权之心,遂而先下手为强,将她嫁给有战神之名的萧玉京,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
同时帝王又盼着萧玉京这个残废早些归西,让太后再次守寡,永远困于萧家,消失于世人面前。
不过两个时辰,风向逆转,其中有多少人的手笔,萧玉京便无心去猜了。
“你觉得,我是落败被迫离宫吗?”温仪景扯着他腰间白玉铊尾把玩。
袁青冥登基之后,初拟定的三省六部走马上任当天就定了一条规矩,所有入宫者,系腰带时必须将铊尾垂下,表示对帝王和新朝的臣服。
萧玉京今日倒是用了心,可小皇帝只怕没心情注意这细节。
“帝后对你敬重却不失亲近。”萧玉京扫了一眼她修长的手指,再次目视前方。
他本就不信皇帝和太后会这么快闹翻,今日所见,他更坚信这对母子是有所图谋,而此番主谋是温仪景。
“今日一见,你觉得皇帝和公主性情如何?”温仪景手撑在他腿上,歪头去看他。
萧玉京避开她晶亮的眸光,“极好。”
因着温仪景的关系,也将他当长辈敬着,丝毫没有摆帝后威仪。
都很亲和知礼数还不会失了尊贵。
温仪景抬手捏着他下巴,强迫他转过看和自己对视,开心道,“你看,我将别人的一双儿女都教养的如此优秀,若我自己有个一儿半女,一定也不会差,对不对?”
萧玉京长睫毛眨了眨没说话,像个被街溜子强迫的良家子。
说话间,马车入了府,长离提醒下车。
温仪景遗憾收手,起身推开车门,回头打开固定轮椅的机关,在青鸾的配合下推着萧玉京下马车。
“我先回绿卿园,梳洗后去幽兰园用午膳。”萧玉京客气的朝着温仪景颔首,得了温仪景点头允许,便让青鸾推着他回自己的院子。
“您为着少主不在宫中用膳,陛下和公主都吃味了。”长离笑道。
陛下和公主当下不懂太后顾虑,但二人心思细腻,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缘故,但越是懂,只怕越吃味。
“习惯就好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时间总吃味。”温仪景笑着道,“想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当祖母了。”
“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身体也好,想来也快。”长离温声说,“有了龙嗣,于国于家都安稳。”
......
回去的路上,绕到后院花园。
一上午,府中下人便将之前落败的花根茎全都清理的干净,土也都翻新过,按着她给的图纸分成了几块。
温仪景带兵守城的时候,带着士兵自给自足种过一段粮食和蔬菜,那是战乱之中大家最向往的田园生活,播下希望,收获果实,春夏秋冬,累也幸福。
如今得了安稳,温仪景依旧喜欢播种然后收获的成就感,不过她不会受累事事亲力亲为,偶尔动动手足矣。
“葡萄架子。”路过长廊,葡萄架在阴凉里放着,长离惊喜道。
“估摸着今年能吃上自己种的葡萄。”温仪景回头看了一眼菜圃,“最好再酿些葡萄酒,高粱酒喝腻了。”
“初春的时候,素商寻了不少桃花,等过些日子换桃花酿。”长离安慰道。
幽兰园。
素商早上就得了吩咐,准备午饭,听着小厮说马车回了府,她就去炒菜。
温仪景一进院,闻到饭香,吸了吸鼻子,喜道:“素商懂我,有素鱼翅。”
“素商也做了真鱼翅。”槐序笑着打水跟着进屋,“玄英说您和少主都得补。”
温仪景嗔她一眼,被伺候着换了件高腰团花纹的石榴裙。
槐序将轻薄透明的红色罗衫披在她肩膀,招呼刚进门的玄英看,“瞧,咱们夫人多适合这些明艳的衣服,罗衫披上比不披还惑人呢。”
玄英抿唇笑着点头,“可不是,你这一身好手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温仪景揽镜自照,她这脸的确生的美。
“孩子的事情主子莫心急。”玄英端着装了药酒的茶碗递上来,“您的身体也得再调养半载,萧少主或许更久,咱有的是时间,若是能等着萧少主心甘情愿想要孩子,岂不更好?”
她上午仔细研究了萧玉京的脉案,内里情况不太好,但并非药石无医。
“我今年二十八了。”温仪景小口抿着药酒,明艳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愁容。
“有玄英在,两年之内肯定能成。”长离梳洗完回来安抚道。
温仪景有被安抚到,对着长离笑笑,扭头问玄英,“以后日日让萧玉京过来用膳?”
“最好如此。”玄英点头。
自家主子身体调理如今侧重食疗。
姑爷也抵吃药,润物细无声的食疗是首选。
温仪景无奈叹气,“自从我与他说孩子的事情,他就起了警惕心,若非是碍于我太后身份,只怕不肯来,不过幸好我身份压他一头。”
她兀自笑出声,早晚给他养成习惯!
“少主。”槐序爽朗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引着萧玉京在桂花树下落坐。
夏日将近,温仪景让他们在桂花树下放了圆木桌,比着萧玉京轮椅的高度修理过。
“开饭了。”温仪景笑容明媚的在阳光下大步走向圆桌,罗衫在她臂弯处浮动翻飞,浅黄色的桂花轻晃着落于发梢。
她坐在了身旁,萧玉京猛地垂了头,便看到她裙摆下露出丛头履鞋头上的一丛淡红花朵,而她就是其中最娇艳的那朵富贵牡丹,明艳生长。
玄英端来最后一道菜,笑着退下。
萧玉京被烤鸭香味吸引,抬眸看新鲜出炉的烤鸭,又看温仪景。
所以其实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打算好了中午回家吃饭?
“你说,我们要是有个女儿,像我一样漂亮,好不好?”温仪景却惦记着他刚才看自己看痴的模样。

马车外,袁清瑶带着侍卫骑马在前面开路。
很多百姓已经早早等在街巷里,大家都想知道改嫁的太后娘娘会不会回门?
也想知道,最初反对太后娘娘改嫁的温家,今日又是什么态度。
看到公主和侍卫挎着刀瞪过来,百姓街坊连忙退回到旁边的邻居家里,最终街道上只剩下温家门前恭敬的一家四口。
车帘缝隙里,萧玉京看到了街坊门洞里探头探脑的百姓,他又看温仪景,太后娘娘有没有嫌带他一个残废回门丢人?
萧家富庶,可他因为拿不准太后心思,所以并未私自准备,导致太后娘娘回门里只有几盒桃酥,他太冷眼旁观了?
马车停稳,温仪景如之前一样打开固定轮椅的机关。
起身的时候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露出了上车后第一个笑容,轻声道,“温沧渊和温首阳就是两个棒槌,不必理会。”
萧玉京抬眸看她,她收手的时候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动作轻佻。
“也有可能四个都是棒槌。”温仪景耸肩,车门从外面被拉开,青鸾拉开了车架下的木板。
温家四人便看到他们家尊贵的太后娘娘,那纤细的胳膊推着看起来就死沉的轮椅和一个死气沉沉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个个心底复杂。
温仪景和青鸾已经配合过一次,知道彼此力道,动作谨慎稳妥,但这一折腾的确吃力。
温家长子温沧渊看到了自家妹妹手腕上露出的疤痕,也看到了她手背上绷紧的青筋。
眉心轻蹙,蹭地上前一步,抬手帮着扶了一把轮椅,冷嘲道:“太后娘娘改嫁后,身边竟然连个使唤的小厮都没有了?”
随着温沧渊出手,温仪景的确轻松不少。
站稳后她看向脸色难看的人,冷了声音,“你也知道我是太后,这么多年规矩礼仪都白学了?”
温沧渊瞪了回去。
温首阳却已经抢先一步不悦开口,“你今日是回门还是摆谱?”
青鸾站在轮椅旁边尴尬地低头看萧玉京,这一家子一见面就掐起来了?
萧玉京垂眸降低存在感,切实的感受了温仪景为何说这二人棒槌。
余光不经意瞥到温沧渊左手腕上有一道和温仪景差不多的疤痕。
他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温首阳。
袁清瑶指挥侍卫在温家门槛上刚搭完木板,听到这话,当即抽了腰间佩刀,大步走过来,刀剑指向温首阳,“你放肆!”
温首阳脸蹭得白了。
入京后第一次入宫见温仪景,这小丫头煞神一样让人打了二十大板,一想到此就两股战战。
温仪景顾及血脉亲情,她养大的这小公主却犹如活阎王。
小公主放过话,他见她,若不拜,军棍伺候!
“草民拜见公主。”如今没有任何官位的温首阳不想平白被一个小辈羞辱挨打,黑着脸行礼。
袁清瑶扫了一眼对面门洞里几个缩了脖子的百姓,又看温首阳,不屑的嗤了一声,刀尖向下,托起了温首阳的胳膊,“二舅舅平身。”
温首阳顺着力道站起来,有种见鬼的错觉。
杨柳拉了丈夫温荣一把,夫妻俩笑着上前,福身行礼,“民妇(草民)拜见太后娘娘,拜见公主。”
温仪景等他们行完跪拜礼,才笑眯眯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然后福身行晚辈礼,“父亲,母亲。”
萧玉京坐在轮椅上,看着她这一番先君臣后亲情,想到了前日她见公婆。
......
见完礼,一家人热络进门,街巷里百姓们纷纷走了出来,一头雾水。
“公主如此维护太后,可见情意未减。”
“太后回门给娘家下马威,可见和娘家不亲。”
百姓们看够了热闹,快到午时了,都摇着头回家准备吃午饭。
......
“坊间都说姚记桃酥味美,每日要排队许久才能买上,今日公主特意赶早亲自排队去买的。”温仪景让长离将东西放在桌上。
“有心了,如今你身份尊贵,温家能有今日,都亏得你,你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杨柳客气道,又感激地看向袁清瑶,“多谢公主。”
袁清瑶哼了哼,“记得就好,少作妖,大家都自在。”
杨柳笑容越发尴尬。
“时辰不早了,要不,边吃边聊?”温荣站出来试图缓和气氛。
“我去厨房催一下。”杨柳忙出声道。
袁清瑶随即朝着温仪景说,“阿娘,我随外祖母去帮忙。”
“不用不用,这种事哪敢劳烦公主。”杨柳连忙摆手,紧张极了。
“你身份尊贵。”温仪景平静否决。
“萧少主,喝酒吗?”温荣不敢看温仪景,客气地看萧玉京。
萧玉京抬眸看向温仪景,不知自己该不该喝酒。
“不喝。”温仪景便替他做了回答。
温荣心下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仪景,男人喝点酒你也管?当了太后你了不起了?出嫁从夫懂不懂?”温沧渊蹙眉斥责,“萧少主当年也是驰骋沙场,就算如今双腿有疾,怎么可能没点酒量?是吧,萧少主?”
蹭地,萧玉京浑身血液逆流而上,用力握紧了轮椅,手脚瞬间冰凉向上蔓延到四肢百骸。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
青鸾担忧的看向自家主子,恨恨地看温沧渊,棒槌二字都高估了他!
“温沧渊,大嫂为什么趁战乱跑了,你是一点不记得了?”温仪景突地笑了,挑眉对上把自己当母老虎看的温沧渊,“我记得你倒是酒量好得很,四肢也发达,可也不见你在战场上有何建树。”
这下换温沧渊脸黑成了锅底。
萧玉京四肢百骸逆流的血液缓缓归位,他看向眉眼弯弯伶牙俐齿的温仪景。
“温仪景,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如此刻薄?”温首阳失望的看向温仪景,仿若她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温仪景不在意的挑眉,“是吗?我记得大嫂跑的时候,都有五个月身孕了吧?也不知道那孩子生没生,大哥,你以为呢?”
温沧渊呼吸变得困难,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他弯下了腰,使劲儿地按着心口想要缓解那要命的疼。
“温仪景,你够了!”温首阳愤怒的拍了桌子。
“放肆!”袁清瑶瞪了过去,又拔了刀。
温首阳这次却瞪了回去,起身扶住要从椅子上滑落的温沧渊,帮他顺气,担心道,“大哥,深呼吸,深呼吸。”
“二嫂真的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吗?七个月的身孕,孩子肯定成了形,二哥,你说那孩子是男是女?”温仪景却没有因此住口。
萧玉京血液重新流动,手脚温暖起来,却心中诧异,温家兄弟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母后,儿臣也去。”皇后楚寒英不甘落后,“温家若是敢不让你进门,儿臣亲手拆了温家!”
“你也跟着她犯虎。”温仪景无奈的踢了踢皇后的绣鞋,“我是回门,又不是打仗。”
楚寒英极少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她一向以大局为重,虽功夫极好,却更崇尚兵不血刃,她爱重将士性命,做事体面,是一国之母不二人选。
“儿媳和您相识这么多年,说句不见外的,您和温家的事情,儿媳都知道。”
“若非您走到今日,温家依然不会有好脸色,现如今一边巴结您,一边诋毁您,这种家人,儿媳斗胆以为,不要也罢!”
楚寒英朝着温仪景跪了下去,“母后,儿媳指天发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儿媳对您绝无猜忌背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一早就看不惯温家人的做派。
若非温仪景压着,她和袁青冥在温家迁都入京的半路上就会动手以绝后患!
“女儿也发誓,和嫂嫂一样,做永远不会让您伤心的家人!”袁清瑶一骨碌在软榻上也跪了下去。
她亲自押送郑山君和温白榆入京,若非母后要留二人性命安抚天下局势,她宁可多花些兵力去平乱,也要半路杀了他们,绝不让温白榆有再来恶心阿娘的机会。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温仪景心中暖洋洋的,一手一个将人拉起来。
袁清瑶长成了她能给的最好样子,可是袁清瑶也有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温家的事情急不得,我总要弄清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温仪景拉着二人坐在身边,再次强调自己的想法。
养育袁清瑶之后,她越发想不明白,什么原因会让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甚至恨不得要她死。
“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将他们都抓起来,打一顿不行吗?”袁清瑶哼了哼,“我就不信那几个看你当了太后就登门的软骨头扛得住。”
“人活一世,生死都不可怕。”温仪景笑道,“我身边如今有你们三人,我们一家身居高位众人臣服,温家再蹦跶也是掌中之物,死,太简单了。”
温仪景知道,温家那几个犟种,怕的不是死。
他们软下骨头登门,怕的不过是温白榆受苦。
“道理我们都知道,可我不想阿娘再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情。”袁清瑶抱住了温仪景。
“让瑶瑶陪您去吧,您不方便做的,让瑶瑶做。”楚寒英紧跟着道,“您不是一个人,我们也都长大了,可以站在您面前为您遮风挡雨。”
“是啊是啊,阿娘,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袁清瑶撒娇的说。
温仪景略一思索,同意了,“明日你带四个侍卫去萧家。”
“好的,阿娘。”袁清瑶立马开心了起来。
娘几个又闲聊了一会儿京都城里文武双全的年轻儿郎。
为的是给袁清瑶选夫婿。
姑嫂两个却没敢提萧玉京,明明这是相熟女子之间打趣八卦的最好话题。
在她们心里,温仪景下嫁萧玉京,是为安帝王心和朝堂稳定的巨大牺牲。
......
外殿。
萧玉京和袁青冥沉默尴尬依旧在继续。
萧玉京在母亲死后就很习惯这种带着尴尬的沉默,双腿出事之后就更习惯了。
袁青冥却不习惯。
打从记事起,他就是萧家少主,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用顾忌,都不会让他冷场尴尬。
可面对萧玉京,他心中打了草稿的话,到了嘴边也吐不出来,一口闷气憋得他难受。
终于,在他坚持不下去想走之时,内殿里的人走了出来,时间已近晌午。
“母后。”袁青冥瞬间站起身,比当初被围困多日见到救兵还开心,他大步迎过去,“母后,一同用午膳吧,我让御膳房准备你爱吃的素鱼翅。”
皇后和公主也眼睛亮亮的点头。
温仪景却扭头看向了半垂着头仿佛入定了的萧玉京,笑着摇了摇头,“不留了,出门的时候应了萧老中午一同用饭。”
出来一上午了,萧玉京一直这样坐着,也不知是否内急,是否久坐腰背不适,还是回家自在些,他本就不爱出门。
随着温仪景话落下,萧玉京袖子里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她怎么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何时答应父亲一同用午膳了?
父亲怎么可能如此不懂事,明知道她要入宫却非得说让她回家吃午饭?
温仪景发话了,几个小辈儿纵使不舍,也只能听话。
......
马车驶离皇宫。
温仪景突然抬手摸进萧玉京宽大的袖子里,触碰到他手背,掌心迅速覆在上面,拇指轻轻摩擦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芳菲四月,御花园里的牡丹开的正盛,马上要入夏,他的手却依旧微凉。
萧玉京往回缩了一下,被她紧紧抓住,直接拉着他的手落在她膝盖上,双手握住,她柔软的指腹摩擦他掌心老茧,仿若突然找到了某种乐趣。
他薄唇微抿,疑惑看她。
温仪景朝他灿烂一笑,手指调皮地勾了勾他有力的腕子内侧,他瑟缩了一下,她笑出声来,“夫君的手可真大,难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将我提起来。”
萧玉京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夜里某些时候,垂眸不语。
她抓着他的手直接挤进宽敞的轮椅,坐在他右手边,左手往后落在他腰上捏了两下。
萧玉京空着的手蹭地按住了她不老实的手。
“我担心夫君枯坐了一上午不舒服,帮你缓解一下。”温仪景哼哼着解释。
“习惯了,无碍。”萧玉京淡着一张脸,抽出被她握住的右手,拉回了她作乱的手。
然而,刚要松开,就被温仪景用力抓着落在她自己腰上。
她没骨头地往他身边挤,“那夫君帮我揉一揉,我不舒服的很,昨日夜里辛苦了许久,今日又坐了一上午,腰酸。”
萧玉京,“......”
温仪景配合的打了一个哈欠,“要不是因着中午想回家睡会儿,我很想留在宫中吃素鱼翅和素烧鹅。”
萧玉京手麻木地随着她的指引动起来,左边,右边,靠上一点,轻一点......
“这两日京都的传言,你可有耳闻?”温仪景随口问道,头枕着他胸口随着他揉捏的动作轻晃,像午后太阳下慵懒的猫儿。

“都说够了没有?”温荣看着争吵不休的儿女,太阳穴突突直跳,拍桌而起。
看向温仪景的眼神失望又陌生,“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真以为自己有从龙之功,成了太后,就了不起了吗?”
萧玉京不由抬眸看温荣。
刚才温荣还低眉顺眼,此刻却面目狰狞的仿若看一个仇人,一个卑微的恶人。
二十六年了,他从未在自己父亲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
哪怕他双腿废了,哪怕他因为无药可医而乱发脾气,哪怕他低落想寻死,父亲看他的目光里也只有疼爱和遗憾,从未有过不喜之色。
温仪景平静的和他对视,那双没有情绪的目光再次激怒了心底烦闷的温荣。
“若那小皇帝真的在乎你这个继母,怎么可能让你出宫嫁给一个瘸子?怎么会让你两个哥哥在家做闲散懒人?人家根本没把你当......”
啪——
温仪景猛地抓起面前的茶杯朝着温荣身上砸了过去,打断了温荣的口不择言。
温荣今日特意穿的棕红色长袍上挂着两片黑红的茶叶,下颌被碎裂的瓷片划开一道血痕,一滴血珠要落不落。
他难以置信地抬眸看过去,正对上温仪景嗜血的黑眸。
痛苦的温沧渊和温首阳也都因此被吓的一个机灵,担心地看了过来。
萧玉京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却没了之前血液瞬间冰封之感,鬼使神差的,他抬手勾了一下她垂落的右手小指,上面挂着茶渍,他粗粝的指腹抹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发凉的手被温暖包裹,温仪景垂头,萧玉京一向死寂的黑眸深处似乎涌动着心疼。
“呵呵——”温仪景突然笑出了声。
她捏了捏萧玉京的手指,抽出了自己的手,笑盈盈朝着温荣走了过去。
站定在温荣一步远的距离,轻一抬手掸去了温荣胸口摇摇欲坠的茶叶。
开口时声音温和的像是服了软,“父亲息怒,如您所言,女儿不过是别人利用完的棋子,大长公主还在呢,您这话,若是传到小皇帝耳中,女儿和小皇帝那虚假的母子情意,可护不住您,您觉得呢?”
温荣从温仪景靠近自己的时候,浑身就僵硬起来,温仪景一抬手,他更是身体僵直麻木的不听大脑使唤。
他呼吸都不敢用力,听着温仪景的话,他下意识点头,眼珠子担忧的朝着袁清瑶的方向看去。
袁清瑶手中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并未收入刀鞘,似乎随时要拎起来砍人。
对上袁清瑶凶狠的要吃人的目光,温荣眼珠子蹭地转了回来。
“看我,这一回家高兴的手滑茶杯都拿不稳了,长离,你来收拾一下。”温仪景笑吟吟吩咐。
“是。”长离笑着上前行礼,朝着还紧绷着身体的温荣恭敬道,“老爷,时辰还早,您先回去换身衣服?”
温荣猛地的回了神,他竟然在这个逆女面前如此失态!
一拂袖,冷哼一声,匆匆出了花厅。
温首阳又惧又恨地看着温仪景。
他从未想过,家里那个逆来顺受的妹妹会变成如今这般凌厉凶悍的样子。
明明初入京进宫见她的时候,她还温柔一如从前。
缓过那钻心之疼的温沧渊则是满眼不赞同的看着温仪景,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几年不见,竟不知大哥落了心悸之症,可有找郎中瞧过?”温仪景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关心地拉住了温沧渊的手,指腹落在他手腕内侧的疤痕上。
温沧渊好像又看到了还待字闺中的妹妹。
曾经他有一点咳嗽不适,都着急的嘘寒问暖,为他去请郎中,亲自熬药,他倏地红了眼眶,“仪景,大哥没事,莫哭。”
温仪景长睫毛下的黑眸里泛着讥诮,开口的语调却越发柔和,“大哥是思虑过度,如今天下太平,咱们一家人也都平平安安,大哥该放下的便放下,等过些日子,让阿娘为你再寻一门亲事,咱们温家不能无后。”
温沧渊心底的痛悔撕扯的他越发难受,“仪景,当年的事情,是阿兄没本事。”
“大哥,这事儿你有什么好后悔的,若不是当年她嫁到袁家,能有她今日?我们明明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她可倒好,不感激不说,回来还倒是脾气大了。”温首阳不忿道。
此刻的温仪景,仿佛将他也带回了十几年前,冲散了他的恐惧不安。
温仪景笑容不减地看他,“十几年过去,二哥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一点长进都没有,别人给个笑脸,他就蹬鼻子上脸,丝毫不知道后面等着他的事情有多么恐怖。
“那是,哪儿像你,刚有点本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温首阳哼道。
“你闭嘴!”温沧渊瞪了温首阳一眼。
又心疼地看温仪景,“你怨也是应该的,当年你在袁家受了刁难,和家中求救,我作为兄长,却没帮你,是我的错。”
袁清瑶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止不住的颤抖。
她蹭地背过了身,微仰着头,用力的眨着眼睛。
原来阿娘曾经还找温家求救过,他们却无人帮她,而她和阿兄,如此混账。
温仪景摇头轻笑,“不管多难,都过去了,你是我嫡亲的兄长,有什么好怨的?若真论起来,的确是要感谢你们的,若当年你真的去了,或许也就没了今日的我。”
她眸中的笑意深深刺痛了温沧渊埋在心底的愧疚,也让他越发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他宁可温仪景像刚才拿茶杯砸父亲那样,也把他打一顿。
“真是虚伪,还说不怨呢?”温首阳又是一声冷嗤。
长廊外,杨柳听着房间内兄妹三个的对话,神色焦急,恨不得拿针缝了温首阳那张破嘴。
从小到大就总爱挤兑温仪景,一句好话都没有,如今更是不知道个轻重缓急。
温荣重新换了一身朱砂红的长袍,和杨柳眼神交流,也很着急。
袁清瑶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重新耳听八方。
外面突然多出来的两个呼吸,让她很快辨认出了主人,清了清嗓子,刀背咚咚拍在椅背上,“温家的饭菜这么难上桌?”
“来了,来了。”杨柳不敢再藏下去,连忙笑着走进门,宠溺地扫过三人,“看你们仨,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
温首阳嘴一张又要说话,被温荣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杨柳笑容和蔼的看温仪景,“看着你们三个打打闹闹,我这心里啊,不免想起了榆榆,这一家团圆的日子里,她要是也在该多好,仪景你说是不是?”

萧玉京当然听到了她因为在自己院中而毫不避讳的话,也看到了朦胧月光下她第一次闪躲不想和自己对视,并频繁抿嘴的不自在。
她是九州最尊贵的女人,也是九州的传奇。
若是她想,左右拥抱,必无人敢多言。
更会有无数男子蜂拥而至。
可她此刻却好像一个说错话的小媳妇儿。
他不确定,她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心虚紧张。
视线扫了一眼长离握在手中的书,不受控的想到了新婚夜的册子,他只看了那掀开的一页。
他敛了思绪,青鸾也已经推着他和她只有一步之遥。
他将自己腿上放着檀香木盒子递给她,“给你送些东西。”
温仪景下意识伸手接了,疑惑看他。
萧玉京:“这是我这两年的私房,平日里也无处可用,都给你,买你喜欢的。”
温仪景意外挑眉,“你还有私房钱?”
家里不就他们父子俩?
“早年出征前......”萧玉京点头,顿了下,才继续说,“手中压岁钱便都给了父亲去开铺子,这些年一直都有分红,父亲每月都亲自送来。”
“父亲真好。”温仪景开心道,“我看看夫君有多少私房,够不够我买漂亮的裙子。”
说着她抬手打开了盒子。
心中却是感慨,老爷子也不过是借此机会见儿子罢了,不然都不好去打扰闭门不出的萧玉京。
一摞银票映入眼帘,少说也得两万两。
纵使早知道萧家有钱,但如此有钱,还是让她这个见多识广的太后娘娘瞪大了眸子。
战乱年代里,萧玉京两三年的光景能拿到至少两万两的分红,商人奸猾啊。
袁青冥登基后,她和袁青冥以及三省六部的几番商量过,这才定下正一品每月一千两的俸禄。
这还是他们咬碎银牙才讨论出来的结果。
上交大半家产,对萧家,竟没有伤筋动骨。
“都给我?”温仪景手中进出的金银总和少说也得有百万两金,可真正纯粹能用于她个人开销的却不多。
她再次觉得自己是俗人,改嫁出宫是真的不想再和皇帝一道省吃俭用穿素衣。
在那个位子上,她做不出骄奢淫逸的事情。
萧玉京点头。
温仪景手不自觉摩挲着手里的盒子,翘起的唇角完全压不住,她抬手让长离等人都退下。
青鸾看向萧玉京,萧玉京点头,默许了。
温仪景将盒子放在萧玉京腿上,欢喜的在他额头用力亲了一下,“夫君待我真好。”
萧玉京薄唇紧抿,浑身都僵了。
“夫君这么晚过来,若再走,只怕底下人说我们不和,今夜就留下吧。”温仪景推着轮椅进屋。
萧玉京嗯了一声。
二人都已经梳洗过,温仪景便直接将轮椅推到床边。
“我去灭灯。”温仪景固定好轮椅,便转了身。
萧玉京扭头看了一眼她走的很慢的背影,垂了眸子,撑着胳膊挪到了床上,平躺着闭上了眼。
不多时,便听到她回来的声音,身上突地一沉,他睁开眼,正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不自在的偏过头。
她双手撑在他枕边,见状又低了低头,唇若有似无擦着他脸庞。
萧玉京闭上了眼。
他无处可逃,像被人抢夺回家的小媳妇,仿佛是被驯服了,又仿佛是认命了。
温仪景看着他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分不清是前者还是后者,但她也终于是在这夜灯下看到了他和平日死寂淡定有些许区别的情绪。
“想试试那册子上的吗?”她唇沿着他的脸落在他耳窝,呵气如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玉京重新睁开了眼,头顶的帐子还是红的。
他重新闭上了眼,大手落在她肩头,将她从身上挪了下去。
他今日来送钱,并非贪此事。
只是觉得太后娘娘拮据,自己却正好用钱无处可用,无论为着夫妻情意还是其他,他理应如此。
而且,她看到钱,如此不加掩饰的欢喜,也让他觉得轻松许多。
可太后娘娘若有需求,他也愿意满足,省的她羡慕那画本子一妻多夫的女人。
他纵使双腿残了,却也不至于在此事上让太后娘娘主动。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外面天色有了几分亮光。
摇铃被萧玉京拉动。
不多时,长离进来。
帷帐落着,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气息,萧玉京长发披散,端庄地坐在轮椅上,衣衫齐整。
长离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眉眼,如之前一样推着萧玉京出门。
青鸾等在门口,见到人,先给他束了发,才推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人回了绿卿园。
长离重回了房间,帷帐里的人第一次睡得如此沉。
天暖了,她开了半个窗,轻轻地将床榻边整齐叠着的被子收了起来,被子有些超重了。
温仪景晚上院子里看书时候的那条胭脂红的披帛不出意外地裹在被子里成了牺牲品。
将东西放进篓子里拎去水房,她和槐序轻轻抬了半桶水进来。
槐序看到了帷帐后被一条团花长裙遮住腰腹的熟睡的温仪景,她白皙的肩头有一个青紫的五指印,她蹙眉低声道,“公子疯了?”
“王家共妻,昨儿个看的时候,公子正好过来。”长离被迫的听了一宿墙根,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她也没想到竟然折腾了一宿。
“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心眼却小。”槐序心疼自家主子,轻轻拿着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汗,她都困得睁不开眼,但迷迷糊糊地也知道伸胳膊。
“自己立的规矩,刚开荤,却要饿几天,今儿个是要吃够,省的咱们太后娘娘去找别人。”长离也心疼,可这事儿,好像也不必心疼,所以没忍住打趣了一句。
温仪景迷迷糊糊的瞪了他一眼,翻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过半。
温仪景吃饱喝足,在树下晒太阳,还问长离:“萧玉京昨儿个给了我两万多银票,让我自由支配,却又变着法的不让我出门,着实可气。”
长离笑而不语,自家主子果然乐在其中。
温仪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长离拍了拍她肩膀,“夫人,公主那边来信了。”
温仪景打了个哈欠,“她搜到什么了?”

长离递给她一块打湿的帕子,看她神色清明,才将手中的信封递过去,面色担忧,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温仪景抖开信封,偏头看了她一眼。
“公主昨日不给您面子强行搜温家的事情,一早在京都就传遍了,温家刻意鼓动民心,主子,三人成虎,流言可畏,不得不防。”长离轻声提醒,“若任由温家这般继续挑拨下去,只怕您所担忧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公主和陛下敬重太后,虽然一路同生共死的,可权势迷人眼,终究也不是亲生母亲,人心难测。
“若我担心的事情有一天成了真,温家都得给我陪葬,一群蠢货,脑子里都是草。”温仪景被他们蠢得头疼,垂眸看袁清瑶的来信:
阿娘,昨日并未搜到任何可疑的事情,暂时没有发现密室。
趁夜将温家附近几个邻居也全都摸底,并无任何异样。
可毫无破绽必然就是最大的破绽。
女儿接下来会调查盯住他们接触的人和去的地方。
母亲放心,女儿绝不会打草惊蛇。
温仪景将信递给长离看。
“你晚些时候去见温沧渊,带一件温白榆的信物,让他们别总搞这些见不得光的龌龊手段,我若是倒了,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他拎不清。”
一步步紧逼,将皇帝置于不忠不孝的地步,不就是想逼着皇帝放出温白榆吗?
可若是皇帝这么好说话,又如何会成为皇帝?
幸亏她先走了一步,提前将郑家庶子藏了起来,让他们扣押郑家也名正言顺,温家一群蠢货终究是白费精力。
“是。”长离应道,一目十行看过去。
看完后拿出袖子里的火折子点燃了信纸,“公主如今对您一片赤诚,要让她继续版帮忙探查下去吗?”
温仪景难得露出几分纠结神色,终是道,“先让她去查,她于我始终心怀愧疚,若不让她做些什么,这孩子一辈子卡在这里,人生无法继续了。”
她花了许多心思教养袁清瑶,不是培养一个傀儡服从自己。
她不能用这份愧疚捆绑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她对袁清瑶好,是想让她自由绽放,而不是长在她画好的小路上。
“主子大善。”长离由衷敬佩。
明明有更容易操纵袁清瑶的手段,却选择给袁清瑶自由,希望公主不会让主子失望。
“清瑶不是草包,更不会是莽的,她去查或许很快就有线索,我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温仪景温和笑着伸了一个懒腰,“晚上出去吃,听闻城西的烤羊肉串好吃,京都恢复了不夜城,我们也去瞧瞧。”
“是。”长离笑着点头。
......
温仪景换了一身红橙黄相间的间色齐胸襦裙,三种颜色相互间隔,交映成趣,是当下贵女之间最流行的款式。
起因是去年夏末,皇后楚寒英为了稳定时局,先行带着一拨人入驻选定好的京都城,是安抚人心,也是清除障碍。
她在京都城出行的时候,穿了一条间色裙,明艳大气,一时间京都女子争相模仿。
随着楚寒英册封皇后,间色裙更是盛行。
温仪景还梳了一个抛家髻,遮了许多锋芒,也衬的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小了,像是个十五六刚出嫁的美艳小媳妇儿。
长离四人也皆做类似打扮,几个人一同走出远门,仿若四姐妹。
出门前,温仪景特意绕到了绿卿园。
青鸾被她今日打扮惊艳了一下,然后迅速垂了头,行礼后将看书的萧玉京推了出来。
温仪景看着半掩着的院门,心中啧啧两声,这院门自己还真是进不去啊。
“你是家中的女主人,想出门不用请示我的意思。”萧玉京微微仰头看着她今日看似低调了几分的装扮,可她的美不只是外在吸引人。
“毕竟今日出门要花你的钱,总是要客气问你一句是否要同行。”温仪景笑着上前。
“我喜静。”萧玉京别开了视线,“以后不用如此麻烦。”
温仪景点头,“看出你是真的喜静了,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这话,她没再看萧玉京,笑容灿烂的转身大步离去。
她走路带风,带起一丝暖风吹过萧玉京的侧脸。
萧玉京看着她如出笼的鸟儿,头也不回的飞了出去。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坐骑,追风。
那匹通人性的汗血马。
当年他被人算计废了双腿,战况急转直下,他和手下将士被人逼至绝境。
他腿骨断裂,双腿疼痛无法站立行走,高热也让他无法时刻保持清醒,侍卫便借此机会打晕了他。
他昏迷着被侍卫绑在追风背上,将士们拼死阻拦追兵。
追风带着昏迷的他辗转一路,终于回到父亲身边。
彼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追风也浑身是血。
他成了逃兵,为他断后的将士全部牺牲。
那一场内忧外患,活下来的只有他和追风。
无论是腿,还是为了保护他牺牲的将士,都让他无法面对,他宁可和他们一起死在山谷之中。
可偏因为他活着,清醒之后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件事之后,追风成了萧家马厩里待遇最好的一匹马。
但追风也是有脾气的,除了萧玉京,谁都不给骑。
这两年,追风也就只呆在马厩里,偶尔被放出来自己在院中溜达两圈。
萧玉京失落的垂了眸,示意青鸾推他回去。
青鸾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难道他其实很想上街?
当晚饭端到萧玉京面前,萧玉京只动了两筷子,便让他撤掉的时候,青鸾便更加确定自家主子心情不佳。
明明之前这种事情也隔三岔五的发生,可这几日在幽兰园,萧玉京明显胃口大好。
青鸾愁闷地将盘子送回厨房,遥望窗口继续看书的主子。
他不敢邀请主子去逛街。
心中盼着下次太后娘娘可以再来邀请一次才好。
......
而已经出门的太后娘娘十分快活地带着几个丫鬟进了一家成衣店。
她出手大方,被请到二楼单间。
专门有人将成衣拿上来给她们几人试穿。
“去吧。”
房间里,长离率先换了一身绿衣红裙,发髻也快速的更换了样式,朝着温仪景行礼之后,迅速离开。
“去警告温沧渊那个棒槌。”温仪景笑着看了一眼槐序,手指拂过那一排衣服,“间色裙风靡京都,铺子里收益大增,一场战争,穷苦受累的只有百姓。”
“皇后娘娘风光无限,间色裙的收益便会一直稳定,只是如今大多铺子里也都争相效仿,分走不少,好在前段时间皇后点名让我们给太后做成衣,日后京都贵女肯定会稳定照顾生意。”槐序道。
“如今我们都安稳下来,你可有想过再嫁?”温仪景又笑着问槐序。

“你的亲人本就不待见我,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若还不去,他们会更不待见我。”
马车里,萧玉京面无表情地说,“若你是寻常人,或者家世与我相差不多,我都可以不去,可你身份贵重,我若不去,萧家会被戳脊梁骨。”
温仪景恍然哦了一声,阴阳道,“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呢,毕竟咱们有了夫妻之时。”
没想到萧玉京也会说口是心非的话。
她早就猜到了萧玉京会一起入宫,所以才会亲自去绿卿园等人。
心中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怕被戳脊梁骨,是他萧玉京刻在骨子里的君子风度。
让他哪怕残了腿也做不出让新婚夫人自己回娘家的事情。
萧玉京,“......”
堂堂太后为何说起这种话可以面不改色?
“清瑶说话直,一会儿若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温仪景快入宫的时候提醒说。
出嫁前,袁清瑶很不愿接受她嫁给一个残废,那么大个人哭闹了好一通,还闹着要给她选美男,和她一起养面首。
那孩子说什么也不愿讲道理,她又哄又训大半天才消停。
萧玉京淡淡嗯了一声。
温仪景的马车可以直接入空门,到椒房殿外。
出嫁前就说好了,她日后若进宫,就到皇后椒房殿。
......
椒房殿。
还未出嫁的袁清瑶和皇后楚寒英一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太后回宫。
“阿娘这些年为我和阿兄牺牲了太多,回想起年幼时她刚嫁过来,我和阿兄刺杀她,捉弄她,我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几巴掌。”袁清瑶在殿内徘徊,不停地自我反省。
从她七岁和温仪景修复了关系,就时常为之前自己混账做法感到愧疚。
随着温仪景前日出嫁,这种愧疚在她心中达到了顶峰。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那些过错。
“这些年我和阿兄为阿娘做的太少了。”袁清瑶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娘还好好的,可我却有了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错觉,嫂嫂,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皇后楚寒英温柔地拉住袁清瑶的手,心中也略显酸楚,自己的丈夫这个状态也已多日。
她也很喜欢太后温仪景。
自己能有战功,能让众人臣服坐上皇后之位不用拘泥前朝后宫不得干政的规训,全仰仗太后。
而且温仪景为人宽和,这些年逢年过节都会带着袁青冥兄妹祭奠他们的生母,在袁青冥登基之后,更是提醒袁青冥将他的生母追封太后。
“我们不用做什么,只要好好过日子,不让她再为我们的琐事劳神,守好阿娘费尽心血带着我们打下来的江山,就已经是最大的孝敬。”楚寒英轻声说。
“萧玉京曾也是一代战神,威名赫赫,如今虽双腿有疾,久不出户,却也是阿娘亲自选的夫君,一会儿若见了,只要萧玉京没有对阿娘不好,我们便当自家长辈敬着。”楚寒英细细叮嘱。
袁清瑶抽噎,“我知晓,阿娘在军营的时候说过,战场上将士们的伤都是勋章,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们,只当寻常人一般,莫要同情,莫要怜惜,更不可嘲讽。”
她这两日带兵在城中巡逻,流言四起,所有不顾场合口无遮拦的,都被她抓起来下了大狱关上七日再说。
可其实最让她头疼的是温家闹得最凶,那是阿娘的母家,她束手无策。
楚寒英笑着点头,摸了摸袁清瑶的脸,“估摸着快到了,你快去后面洗把脸,不然母后要担心了。”
“我真恨不得阿娘一直担心我,这样她就永远留在我身边了。”袁清瑶哼哼道,但还是小跑去了内室洗脸。
......
袁青冥本想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稳重皇帝给温仪景看,可当听到宫人通传温仪景马车入了宫门,折子上的字就一个都看不进去了。
他也不是为难自己的主儿,当即起身朝着椒房殿去,刚好在宫殿外遇上了推着萧玉京轮椅下马车的温仪景。
“母后。”袁青冥见温仪景亲自推轮椅下来,飞奔过去帮忙扶了一下轮椅,不悦地看向旁边跪了一地的侍卫,“都下去领......”
板子!
一个个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么沉的轮椅和男人,怎么能让太后亲自推着下马车?
有萧玉京的侍卫在下面搭把手又有什么用?!
“冥儿。”温仪景笑着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母后,儿子来。”袁青冥抢着上前帮忙推轮椅,视线快速扫过她面容,气色看起来竟然比在宫中还要好上两分,一身红衣惊艳,比在宫中更爱打扮。
心里酸酸涨涨的,又看萧玉京和鬼一样白的脸,死寂沉沉的几乎感受不到活人气息,让他这个皇帝都忘了尊老打招呼。
“一边儿去。”温仪景笑着拍开袁青冥的手腕,佯装生气,“我哪能这点小事都不成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袁青冥笑嘻嘻的跟在温仪景身边,没半点帝王架子,如寻常母子闲话家常,“母后,这两日在外面住的可还习惯?若是不适应,就搬回长信宫来,您不在,我和清瑶都不习惯。”
“给你们操心了小半辈子,你可长点孝心吧。”温仪景无奈长叹。
萧玉京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像个吉祥物,听着头顶后母子二人闲谈。
小皇帝就没看见他,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他没行君臣之礼,小皇帝也毫不在意。
袁青冥朗声笑着,习惯性的又说起正事,“母后,借着您大喜,初租禾的政令在东昭城颁布了下去,百姓们受您庇佑,富商们愿意配合,东昭城一旦见效,之后推广的事情也能顺利些。”
“万事开头难,东昭城是个引子。”温仪景点头,不欲多参与,只道,“我相信九州在你治理之下,一定会迎来一个繁荣盛世。”
听到动静,皇后和袁清瑶也欢喜的迎了出来,亲切地喊母后。
看是温仪景亲自推着轮椅,二人对视一眼,诧异过后按着事先商量好的,又端方乖巧的朝着萧玉京行礼,喊了一句“萧大人。”
萧玉京整个人有点僵硬,宽袖下的手在腿上紧握成拳,面无表情的点头,见她们并没好奇的打量自己的腿,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到了外殿,袁青冥主动陪着萧玉京留在外面,任由袁清瑶拉走温仪景进了内殿。
袁青冥和萧玉京面对面,气氛尴尬僵硬。
萧玉京懂了,温仪景两个儿女,皇帝最不待见他。
内殿,袁清瑶赖着温仪景好一通撒娇,最后才软软地说,“阿娘,温家这两日总在外面说不认你这个女儿,怪你丢了温家脸面,明日回门我带兵陪你去好不好?”

温仪景心中冷笑,面上笑容却越发温和灿烂,“是啊,若是榆榆也在,该多好。”
温家四人都好像在她眼中看到了对年少的怀念,顿时都期待的看向了她。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温仪景却话锋一转,无奈叹息,“只可惜榆榆所嫁非人,如今天下初定,陛下还没时间去审问郑家,榆榆便也只能先同他们关在一起,等之后陛下理清朝堂之事,再说了。”
“榆榆是我们温家女,你又是当朝太后,下令先把榆榆放回家,对你来说应该也就说句话的事情吧?”温首阳再次脱口而出。
杨柳此刻却不想缝住他的嘴,跟着点头。
期待的看温仪景,“仪景,我们只是把榆榆接回家,就让她呆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不让她去,等之后陛下审问郑家的时候,她肯定随传随到,并且还会知无不言。”
温仪景视线扫过桌上几双期待的眸子,最后落在温沧渊身上。
温沧渊倏地避开了视线,心头绞痛之感再次席卷而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阿娘,我记得,当年你是这么回的我。”温仪景很困扰的挑眉。
杨柳,“......”
温仪景发愁地看向温荣,“父亲知道的,陛下并非真心敬重我,我若贸然为榆榆求情,就怕适得其反,榆榆可是咱们家最宝贝的幺妹,女儿也是半点不敢冒险。”
温荣心里咯噔一声,脸白了几分。
袁清瑶对上温仪景的目光,咽下一口肉,咳嗽了一声。
温家几人顿时心都跟着提了起来,齐刷刷看向她。
袁清瑶优雅的擦了擦嘴,似笑非笑地扫过几人,“莫非,你们和郑家都是一伙的?想要放走温白榆?过去这么久了,郑山君那个逃走的儿子都还没找到,该不会是你们温家藏起来了吧?”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站起身来,看向身后四个侍卫,“搜!”
“是!”四个侍卫立马整齐的朝外走去。
到了院子里,一个侍卫立马放了信号弹,城中待命的侍卫很快就会赶过来。
“母后!”袁清瑶面无表情的朝着温仪景敷衍行礼,“儿臣职责所在。”
然后不等温仪景点头,便冷冰冰地走了出去。
仿佛将温仪景也和他们归成一派,此刻皆逆党。
“仪景,仪景,你快和公主解释解释,我们怎么可能会帮忙私藏一个庶子?那又不是榆榆生的孩子,我巴不得都死光了才好呢。”杨柳最先反应过来,祈求看向温仪景。
“你知道的,入京的时候,是皇后亲自带兵护送,我们根本也没机会和郑家接触。”杨柳抬手想拉温仪景,却又瑟缩地落了下去。
温仪景神色尴尬,难堪地垂了头,“阿娘,你也看到了,我说的话都没用。”
温荣父子三人心中一团气憋闷着无处发泄。
温沧渊安抚地拍了拍温荣的手,“父亲,儿子去看看。”
起身后,又走到温仪景身边,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满眼心疼,无从诉说,终是大步追着袁清瑶而去。
“我也出去看看,这兄妹二人欺人太甚!”温首阳心里一团火无处发泄,狠狠瞪了温仪景一眼,大步追了出去。
温荣和杨柳面面相觑,温荣尴尬地笑着,然后朝着萧玉京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让贤婿见笑了。”
萧玉京可有可无的点头,目光平静,死寂如初。
可心中却好奇温仪景今日唱这一出所图为何,总不能是真的想找郑家落网的庶子吧?
他深居简出两年之久,这两年里所见所闻,都比不过今日这一个时辰。
温荣见萧玉京不端茶杯,越发尴尬。
自顾自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陪着笑继续说,“他们兄妹三个从小打闹惯了,仪景向来最懂事,之前是我一时失言,贤婿别往心里去。”
刚才萧玉京拉温仪景的手,温仪景瞬间熄火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里。
不管温仪景在皇帝那里到底有几分重量,但面上的事情总归还顾着,他们温家的体面就丢不了,而萧玉京在温仪景心中的重量却超乎他的想象。
好好招待萧玉京,肯定不会错,温仪景应该也会变得比较好说话。
大概是女人都希望在之男人眼里是温柔模样。
温荣心中有了计较,朝着萧玉京笑的越发真诚。
萧玉京偏头看身边心情低落的温仪景,“温家家教甚好,温二小姐也一定十分懂事,不想自己的事情连累母家,连累出嫁的嫡姐。”
温荣笑容僵硬在脸上,笑不动了。
“陛下圣明,一定会秉公处理,若温二小姐不曾有造反之意,必能安然归家。”萧玉京神色淡淡,语气清冷。
低着头的温仪景嘴角用力抿着,怕自己笑出声来。
自己亲自选的夫君,真的是顶顶好。
“母后,您先回吧。”袁清瑶沉着脸进了花厅,这次礼都没行,更像是命令。
饭桌上的人回头看过去,便看到外面院子里笔直的站着一队高大侍卫,
温仪景站起身,温和点头,“好。”
她抱歉而无奈的回头看温荣夫妻,“父亲,母亲,女儿先回了。”
杨柳欲言又止。
温仪景推起了萧玉京的轮椅往外走,回头朝着跟上来的夫妻二人道,“留步。”
长廊下等着的青鸾,连忙抱起立在旁边的木板搭在台阶上,偷偷看了一眼温仪景。
心道这三日回门可真刺激,温家就这么几个人,可一搭台子,比戏班子还耐人寻味。
温沧渊再次小跑着上前,帮着温仪景给了上坡的轮椅一个力道,又帮忙抓着轮椅下坡的时候不那么快。
“多谢大哥。”温仪景垂着头声音闷闷得好像带了哭腔。
萧玉京落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她哭了?
这样一路推着他,很辛苦是吗?
他余光看到了青鸾小跑着去前面铺了木板,每次都在提醒他腿废了的事实,最终视线定在自己没有知觉的脚尖上。
听到温仪景声音不对,在旁边收木板的青鸾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少。
可明明是上次入宫太后娘娘说让他以后出门只负责木板就行的。
“自家兄妹。”温沧渊也瓮声瓮气的。
一路将人送上马车,还想和多年不见的妹妹再多说两句话的时候,车帘落了下来,隔绝了所有目光。
马车动了,温沧渊心里却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马车里,温仪长松了一口气,拖着棉垫坐在车厢里,趴在萧玉京腿上搂住了他的腰,软糯糯撒娇,“夫君,我好累啊。”
萧玉京看着她恬静的侧颜,看着她手落在自己腰间,落在轮椅上的手动了动,到底是没抬起来。
“夫君,你觉得郑家庶子能藏到哪里?”温仪景趴了一会儿,闲不住的手勾着他的腰带把玩,语调懒洋洋的。

景和元年春,三月三,御花园。
温仪景一身粗布素衣,暖阳下亲自修剪花圃。
听到一声母后,她笑着直起身,看向迎着阳光大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年皇帝袁青冥。
十四年过去,初见时六岁的顽劣稚童,如今长成了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少年明君。
她很有成就感,也很欣慰,还有担忧。
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她心就紧了紧。
看着熟练拿起剪刀帮自己修剪牡丹花枝的少年帝王,她终是开了口,“我想嫁人。”
哐当一声,袁青冥手中剪刀砸在脚背上。
可他感觉不到疼,呆呆的看着笑盈盈的女人。
她笑起来比春光还明媚,可怎么突然想不开要嫁人了?
袁青冥喉头滚动数次,才终于出了声,“是我和皇后哪里做得不好,让您不舒服?”
“不是,你莫要......”温仪景摇头。
袁青冥打断她的话,急切道,“您若是觉得后宫无聊,可以去内阁,儿子和朝臣都盼着您再出山,百废待兴,若有您坐镇,百姓会更快过上好日子。”
今年正月天下初定,他二月二登基为帝。
陪他从无到有的继母当日放权隐居后宫,并亲自为他操持大婚。
他于十日前大婚,办的简单,且无休沐。
如今根基未稳,母后是他乃至整个朝堂的定神针。
自己已主动娶亲,勤政爱民,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风一吹,太阳时而隐在乌云后,御花园里忽晴忽暗。
温仪景抬手阻止宫人,亲自弯腰捡起了皇帝脚背上的剪刀,无奈笑道,“莫要胡思乱想,我如今也不过二十又八,正是好好享受的年纪,随你征战数载,如今躺平享福天经地义,可不想再劳神。”
她转过身将剩下的枝丫精剪完毕,出手快狠准,一如她这些年行事作风。
“母后有看上的男子?”袁青冥看着落在脚边的枝丫,心中闪过无数猜测,最后小心的问。
谁这么不要命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他母后?
“虽无情意,却有人选。”温仪景道。
袁青冥脚指头感觉到了疼,赤色靴子里脚趾不安的动了动,“哪家儿郎?”
“萧家萧玉京。”温仪景道。
“嘶——”袁青冥脚指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萧玉京?
那个双腿废了的玉面战神?
“我和你父亲的事情,你心如明镜,而我正年轻。”温仪景修理完面前的月季,转身朝着旁边凉亭走去。
她十四年前因家族联姻嫁给袁青冥的父亲做继室,二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为了活下去,她逼得男人不得不假死离开袁家做了和尚。
她独自带着袁青冥兄妹二人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大事落定,她还有自己的琐事要处理,也想寻回自己。
袁青冥抬手制止宫人跟过来,快步追上去。
“我真心敬重您,愿对天发誓,绝不会疑心于您,更不可能背叛您,儿子私下里的确孝敬过父亲,但没您允许,他在世人眼中将永远是死人,不会入宫。”凉亭里,袁青冥一进来就撩开衣袍朝温仪景跪了下去,举手发誓。
温仪景倒茶的动作一顿,偏头看过去。
风凉了几分,天暗的厉害,似要下雨。
亭子外垂落的柳条搅动的湖面如旋涡,仿若能吞下整颗柳树。
而一身玄色龙袍的少年腰背笔直,仰头看着她,目光虔诚真挚。
她靠着石桌浅酌了一口茶壶里的药酒。
这些年,她身子伤的厉害,趁她还活着,总该找始作俑者算算账,不然死都无法瞑目。
“无论您想在前朝还是后宫,我都尊重您的选择,可嫁人之事,请您三思,萧玉京双腿被废,脾气极差,绝非良配,如您愿,可寻天下美男子入赘,女子嫁人不易,儿子不愿您做他人妇受累。”袁青冥郑重的叩首,掷地有声。
他不介意温仪景在后宫过的荒唐,只想护她余生安稳。
温仪景温柔上前将人扶起来,“我知你敬重我,但局势未稳,我离宫改嫁,于万民大利。”
袁青冥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话语坚定,“我甘愿做母亲手中傀儡。”
“净说胡话。”温仪景手上用了力道,露出了她手腕上的伤疤,袁青冥当即不敢倔强,顺了她的意思起身。
石桌前,她抬手点了点剩下的小半杯酒。
四目相对,袁青冥眸中杀意一闪而过,快速别开了视线,看向亭下池塘中欢快的游鱼。
风突然停了,乌云后的日头重新照耀着整座皇宫。
“温家的腌臜事得处理,我留在宫中多有不便,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好出手,萧玉京脾气古怪,但看他那破败的样子,想来时日无多,为着萧家族人,他不会拒绝这门婚事,等他一走,我依旧是自由之人,除非是你嫌我这继母改嫁丢了你君主脸面。”温仪景故作生气。
“母亲说的哪里话,谁敢编排,我割他全家舌头。”袁青冥笑了起来。
看着畅游的鱼儿,他抓起旁边的鱼饵丢下一大把,鱼儿争前恐后地围了上来。
“母亲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你连夫君人选都有了,儿子自知说什么都无用,温家的事情当然留给母亲亲自解决,儿子不会妄自出手。”
袁青冥擦了擦手,转身亲自倒了两杯药酒,敬温仪景,“十四年前,儿子毁了您的大婚,如今便还您一场,虽因私库拮据无法盛大,可定是完整的。”
温仪景笑着喝了酒,不多劝说什么,随帝王操持。
......
四月初八,大吉。
京中关于貌美太后改嫁残腿萧玉京一事,早已沸沸扬扬,众说纷纭,但无人敢大肆议论。
终于,在众人期待中,萧玉京顶着久不见光的苍白俊脸被心腹架上马背,敲锣打鼓去迎亲。
温仪景从袁清瑶的公主府出嫁,皇帝亲自将人背上花轿,各方将领化作轿夫。
虽婚礼用度轻简,但人员配置却盛大奢华。
抬轿子的八位将领,都是追随皇帝打江山的人。
有几位特意从驻地连夜赶回来,等婚礼结束,还要马不停蹄回去坚守岗位。
“竟然是真的,还以为之前都是谣传。”围观的百姓看着这阵仗,惊叹不已。
可心中也都隐隐有了其他猜测,“这天下,不会再乱了吧?”
......
婚房。
温仪景吃饱喝足,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一身修身的红色绫衣坐在红烛下翻看特意寻来的画册,等着新郎入洞房。
“夫人做了这么多准备,就不怕萧玉京是个不能行的?”贴身侍女长离看着自家主子通红的脸,暗暗猜测她这是被衣服映的还是看画册看的。
二人相互扶持十余载,情同姐妹,也就长离敢调侃这两句。

不是钱还能是什么?
萧玉京别开脸无声默认。
温仪景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病美人,心生愧疚,她更喜欢他方才帐子里热情如火的模样。
念头一起,她双手按住轮椅扶手,倾身凑过去,红唇若有似无地擦着他白皙的耳垂。
萧玉京蹭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她紧跟了上来,声音沙哑一如方才让他轻一些,“莫不是夫君不喜欢我?”
萧玉京困在轮椅上,无处可逃,身体骤然紧绷,修长的手指抓紧了自己上衣。
因着她的话,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种种,她如清泉涌动。
薄唇紧抿,他没说话,心跳却乱了。
“要不,再试一次?”温仪景看他绷着脸,逗他道。
萧玉京死寂的眸子猛然瞪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近在咫尺,呼吸交织,只一眼,又迅速垂了头,心跳彻底失控,抓着上衣往外撑了撑,似要掩饰什么。
温仪景忍着笑,抬手捻了捻他彻底红透的耳垂,看着他想躲却又顾及身份不敢动,按捺下继续逗弄他的心思,站起身嗔道,“逗你玩呢。”
萧玉京捏着衣角的手瞬间松了几分。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温仪景侧躺在里侧,抬手拍了拍旁边的枕头。
萧玉京到底是没得到正面的答案,若非顾及她身份,他宁愿在轮椅上凑活。
红帐落下。
她翻过身轻轻抱住平躺好的他,“我知自己貌美娇软,若我愿意,这具身体可以换来许多利益,可这些年生死攸关我都未曾走过捷径,又何苦为了碎银几两折辱自己,睡吧,今夜我很欢喜。”
萧玉京闭着眼,呼吸间尽是女子幽香,身上是她的娇软,脑海中闪过她收被褥时那一抹嫣红,她并未特意拿出来给他看。
疑惑的问题有了答案,可他却更难入睡。
醒醒睡睡,萧玉京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外面天色刚泛着鱼肚白,他就想起床。
而今日他并非独居。
年轻貌美的太后睡得正熟,他不想吵醒她,可双腿不便本就平躺一夜,他已不想再躺。
他该是找个机会和她提分房之事,这样,对彼此都好。
又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刚一动作,她就醒了,睡眼朦胧,看着他撑着胳膊坐起身,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年。
“什么时辰了?”温仪景跟着坐起来。
想到他可能要去净房,关心的看着他,不知他是否需要帮忙。
“快到卯时了,青鸾应该在院外,你可否让长离推我出去?”萧玉京直接道。
“嗯。”温仪景拽了拽铃铛,几个呼吸后,长离声音在隔间门口响起,“夫人?”
“半盏茶后进来推少主。”温仪景背过身躺了回去。
萧玉京看着她的背影,收回视线,双臂撑着身体移到了轮椅上,动作熟练,却多有不雅。
......
萧玉京一走,温仪景困意也散了。
长离打了井水回来,二人在房间里练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天大亮,重新清洗过,长离给温仪景拿了新衣服,“夫人,还去敬茶吗?”
自家主子是最尊贵的太后,是驻守九州的将领乃至皇帝都敬重的人,去给一个战败的城主敬茶,场面会不会尴尬?
“当然要去,萧天启和亡妻情比金坚,当年宁可放弃城主之位,倾尽家产换一城平安,也不另娶有助力之人,这样的人,可敬。”温仪景选了一条水红色仙裙,衬的人修长窈窕。
“这倒也是,您当初选少主,也是因为老家主爱妻。”长离点头,给温仪景通发,笑着点了点她修长脖颈上落下的一个红痕,拿了脂粉遮盖。
温仪景脸颊绯红,试图转移注意力,“萧玉京白的像鬼,虽不算体弱,但只怕生子的事情有些困难。”
“萧家一脉单传,老爷子肯定也盼着能有子嗣传承,只要您不反对,他肯定私下里会劝。”长离说。
她私心里觉得多努努力还是有戏的,昨晚儿上她后来都用帕子堵了耳朵。
推了萧玉京两回,除了肤色白些,身子骨瞧着比寻常书生要健硕。
长离手巧的给她梳了一个反绾髻,头饰只带了两个惯用的特质银簪,“十多年了,除了红铠甲,几乎不见您穿鲜亮的衣服,今日一换上,比那碧玉年华的小姑娘都娇俏。”
温仪景嗔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怎生都是最好的。”
长离宠溺的笑了,“是您给了我选择如何生活的底气,跟着您,无人敢催我再嫁。”
她两心相许的人死在了最初的战场上,她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人。
“都是自己挣来的。”温仪景扶了扶发簪。
长离跟在她身边,为她拼过命,多少荣华富贵都担得起。
“我努力到今日,不说万事随心,但至少无人能再左右我的婚事,我嫁不嫁人,嫁给谁,都由自己说了算,皇帝都阻止不得。”温仪景起身,长离将披帛从肩后给她披上,遮了大半春光。
......
温仪景让门外的小厮去通知萧玉京一道去萧天启所在的玉梅园敬茶用膳,另有人去玉梅园禀报萧天启,自己去必经之路上等夫君,顺便欣赏萧家花园的风景。
“刚搬入京,园子未曾好好打理,可这院子里的门槛却都平了。”温仪景感慨道。
这行动力,可见萧家财力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多时,轮椅转动的声响传来,温仪景回头看过去,春日朝阳也驱不散萧玉京脸上的死气,真真是活人微死,不过死气沉沉也难盖俊美。
她上前,接了轮椅,示意青鸾让开。
青鸾紧张的看萧玉京,使唤太后娘娘合适吗?
萧玉京点头,青鸾才让开位子。
温仪景低笑了一声。
轮椅动起来,萧玉京将袖子里准备好的令牌朝后递给她,“都签的是死契,晚些青鸾会给你送过去,你不用为了我屈尊降贵,敬茶之事并无大碍,父亲不会在意。”
温仪景看着巴掌大的令牌,极品青玉雕琢而成,上面的腾蛇栩栩如生,只此玉和工艺就价值连城。
她接过令牌的时候,顺势握住了萧玉京微凉的手。
萧玉京死寂的眸光一怔,下意识要抽手,她瞬间加重力道。
握着他的手,温仪景绕到了轮椅右侧,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夫君,是我昨夜没把话说明白吗?不如晌午再敬茶,先回去我仔细再与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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