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轻臣黎嫚的其他类型小说《溺于股掌宋轻臣黎嫚全局》,由网络作家“风月都相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又在叫“黎嫚”这两个字。用他那种低沉温润,又总让人产生深情错觉的独特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小姑娘悄悄抬头,想从他的眼睛里,去看看其实一直都存在的那种淡漠。来警醒自己。抬头的时候,亮晶晶的桃花眼,正对上那双深邃难懂的眼睛。很可惜,她没有找到她要的冷漠。黎嫚马上低头,柔声:“好,宋......”“轻臣,”男人笑了笑:“我叫宋轻臣。走吧。”宋轻臣率先往前走。毫不谦虚,从小到大,他阅人无数,一双眼睛明察秋毫。黎嫚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小动作、小心思,一眼便知。宋家高门大户。从宋轻臣的爷爷开始,便做到了市级高位。到了宋轻臣的父亲宋宪岷,已经是s委重职。宋宪岷有一儿一女,儿子宋轻臣,还有个在北外读研的女儿宋轻羽。作为宋家的男儿,耳濡目染的全是...
《溺于股掌宋轻臣黎嫚全局》精彩片段
他又在叫“黎嫚”这两个字。
用他那种低沉温润,又总让人产生深情错觉的独特声音。
让人如沐春风。
小姑娘悄悄抬头,想从他的眼睛里,去看看其实一直都存在的那种淡漠。
来警醒自己。
抬头的时候,亮晶晶的桃花眼,正对上那双深邃难懂的眼睛。
很可惜,她没有找到她要的冷漠。
黎嫚马上低头,柔声:“好,宋......”
“轻臣,”男人笑了笑:“我叫宋轻臣。走吧。”
宋轻臣率先往前走。
毫不谦虚,从小到大,他阅人无数,一双眼睛明察秋毫。
黎嫚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小动作、小心思,一眼便知。
宋家高门大户。
从宋轻臣的爷爷开始,便做到了市级高位。到了宋轻臣的父亲宋宪岷,已经是s委重职。
宋宪岷有一儿一女,儿子宋轻臣,还有个在北外读研的女儿宋轻羽。
作为宋家的男儿,耳濡目染的全是官场的往来,周围玩的朋友也都是一个圈子,而自己家人又都是重臣级别。
这是宋轻臣性格的根源:周到稳重又八面玲珑,情绪超级稳定。
他也没指望告诉了黎嫚名字,她会娇软的喊一声:“宋轻臣。”
有些身份摆在那里,太过于明显。
但是,他还是觉得,因为她是黎嫚,所以,就有告诉她的必要。
黎嫚进书房后,宋轻臣很自然的把书房门关上。
红木桌上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四碟精致的小点心。
“坐。”他客气的指了下桌旁的椅子:“不用拘谨,没有白帮的忙。”
宋轻臣话说的十分自然,分寸感也拿捏的刚刚好。
这让黎嫚从刚才那种略迷糊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黎嫚。”
“嗯?”
“过来洗手。”
黎嫚顿时脸红,莫名觉得自己像个不知所措的傻子。
宋轻臣给她指了位置,便直接坐到了办公椅上,拿着那份校对过的材料,认真的在电脑旁打字忙碌。
黎嫚很快洗完手,坐在他对面,悄无声息吃着点心。
她是个很利索的姑娘。
在宋轻臣面前偶尔的失态与迷糊,也只是因为,她本心里并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偏偏又是一男一女的独处,让她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黎玉芬从书房门前经过,过来给老夫人取暖炉。
她在花园里没看到黎嫚的影子,心里诧异。
书房的门开着,次书房的门却是关着的。
从那扇雕花的小窗户里,她看到了黎嫚。
穿着白毛衣,软糯糯的一团,安静的坐那吃着点心。
对面坐着的,正是宋家的轻臣少爷。
很安静美好的画面,却让黎玉芬的脑子嗡的一下。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
当年,她放弃了所有财产,只求离婚,带着儿女逃离那个好赌又家暴的男人。
离婚后,她独自带着一儿一女,租住到了大省会的城中村。
她干活特别利索,脑子灵活,更不怕吃苦。应聘到宋家做清洁佣人,一步步到了主管的位置。
黎嫚和弟弟知道妈妈一人不容易,非常懂事。
黎嫚很争气,考到了京大,黎想也在实验读高二,成绩优异。
黎玉芬在宋家工作多年,深知这些高门大户里的门道和规矩。
恋爱和婚姻完全两码事。
宋家主母梁芝兰是个难伺候的。
平日里,对下人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连装个客气都懒得。
她自己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却对学艺术带了偏见。
院系盛传宋家儿子帅气多金,位高权重。
梁芝兰直接亲自现身,击碎少女的白日梦。
“没事就要多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谁要再天天把那点心思用在那张表皮上,我让期末成绩站出来打脸。”
还放言,绝不会让儿子接触学音乐美术和表演的女子。
被一众艺术花,送了个“灭绝师太”的美称,传为笑谈。
黎玉芬轻轻叹了口气,人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自己的女儿黎嫚,从小就耀眼。
她只希望女儿毕业找到一份稳定工作,遇见懂她疼她的男人,安分守己过普通日子。
宋轻臣这样的男人,是福是祸先不评说,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
她高攀不起,更不愿意高攀。
“黎管家,老夫人等着用暖炉呢,在这愣着干嘛?还不快点送过去。”是总管的声音。
地暖太热,窗户开了一条缝。那声音,黎嫚也听到了。
她望向窗外,看到了黎玉芬一闪而过的身影。
黎嫚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小脸迅速变红,很快又带了些苍白。
宋轻臣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直接起身,到窗边落下窗帘。
“怎么不吃了?”他直视着黎嫚的眼睛。
“老夫人还在花园里,我得过去看看。”黎嫚起身。
宋轻臣递了纸巾过来:“擦一下右边嘴角。”
真让人难堪。干嘛要管这些?
宋轻臣看她羞涩又带了点负气的小动作,忍不住勾唇:“你在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宋少爷这样,让我显得没规矩。老夫人在花园里,我却在这里坐着吃点心。”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嘴挺厉害的。别多心,这点心,客厅也有。”
黎嫚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挽着梁芝兰的胳膊,看起来关系很好。
他真是不动声色就解释了什么。
黎嫚客气微笑:“宋少爷您忙,不打扰了。”
宋轻臣一直在看她。
尤其是他说了“客厅也有”那句话后,他就在观察黎嫚的反应。
当然没什么反应。或者说,更冷淡了。
男人摇头笑了笑:“黎嫚,过来。”
又要做什么?背对着他,小姑娘皱着鼻子,咬牙切齿地发狠,小拳头还暗暗攥了起来。
可回身,在宋轻臣眼里,还是那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仙女小黎嫚。
宋轻臣扬了扬手中材料:“给你说说。”
这是黎嫚感兴趣的,她微笑走过去。
她嗅到了他身上的淡雅茶香。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雅茉莉香。
她个子约165,他却是接近188的鲁城男人身高。
低眉便看到她纤细优雅的颈,雪白柔嫩。
宋轻臣敛去眼底墨色,拿出材料,表扬了她,又给她讲了几个地方怎样更规范。
他的干练睿智让黎嫚佩服,言简意赅,金句频出。
“宋少爷是单位的笔杆子吧?”她仰着小脸,带着稚气的竖大拇指。又觉得幼稚,迅速放下。
宋轻臣眼睛眨了眨:“你说是,就当是吧。”
黎嫚突然意识到两人站的很近,她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
她赶紧后退:“受教了,谢谢您。我先走了。”
“黎嫚。”
“嗯?”
“点心好吃吗?”
“黎嫚,是我,宋轻臣。”
宋轻臣低沉磁性的声音,和他的外形一样,带着让人惊艳的清韵,又有稳重温和的安抚感。
黎嫚的小鹅蛋脸,不易察觉的红了下,看了眼在厨房做饭的黎玉芬,人快速溜进自己卧室,虚掩了门。
“宋少爷有事?”她压着嗓音。
这小心翼翼的感觉,让宋轻臣有种莫名的燥。
修长手指轻扯开polo杉的一粒扣,露出锋利突出的喉结。
“是你有事,”他听不出语气:“黎嫚,我从网上看到了视频。”
黎嫚一愣,忽然想到徐晋东折腾要钱时,很多接孩子的人围观,有拿着手机拍的。
柳眉处拢起了淡淡哀愁,黎嫚其实很无助,却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只柔声:
“让您见笑了,宋少爷,我的家庭,其实就这样不堪。”
她眉眼垂着,忧伤占满了美而媚的涟水桃花眼。
像黎嫚这样要强的女孩子,又是19岁的年纪,谁也不愿意把家丑,毫无保留的给人看。
她想挂断电话,却听到那端他的温声:“黎嫚,你最是出淤泥而不染。”
她抑着心头涟漪,脸色淡淡:“如果没别的事,就挂了。”
“视频删干净了,”宋轻臣尽量把声音放缓,听起来,像是温哄安抚的清音:
“黎嫚,存上我电话。听见没?”
犹豫了一会,她说:“好。”
电话挂断,她看着通话记录里,那个全是6的号码,毫不犹豫的删除。
存电话的意义是什么?同学?朋友?还是......金主?
都不符合,只能删除。
从卧室出来,才发现母亲已经做好了饭,和黎想坐在了餐桌旁。
黎玉芬打量的眼色,让黎嫚有些心虚。
她笑了笑:“妈,我先去洗手。”
黎嫚走起路来,有种很特别的小女人娇味。
明明都是两条腿向前走,可她身子骨玲珑,腰特别细软,腰臀比例又十分黄金,走起来是带了慢摇轻扭的,自带淡雅好闻的茉莉清香,说不出来的优雅媚态。
黎玉芬看着那娇柔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下午,徐晋东那句话还在。他说“嫚嫚长大了,倒不如送给富商......”
女儿长大了不可怕。关键是女儿太漂亮。
认识黎玉芬的人,都知道她有个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儿,生生压过了黎嫚考上京大的真本事。
“妈您想什么呢?”黎嫚洗完手,笑眼弯弯的过来。
黎想迅速拉开身旁凳子:“姐你坐这。”边说着,边起身给黎嫚盛排骨汤。
“黎想同学有前途。”黎嫚笑着给他比赞。
黎想俊俏的脸上勾了丝痞笑:“那可不,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再有人欺负咱家,我几个飞踹把他办挺。”
一句话拉回现实。
黎嫚用勺子小口喝汤,见黎玉芬不吃,小心给她夹过菜去:
“妈,钱够吗?您先别急。”
“总得留点钱过年,你姥姥最近身体又不行。”黎玉芬叹了口气:
“吃饭吧,妈会想办法,你俩只管读好书,其他都不用操心。嫚嫚太瘦,多吃点......”
......
宋轻臣在给黎嫚打完电话不久,就被顶头上司叫到了sd大厦。
难得休假两天,宋轻臣料定不会清心。在他的职位上,应酬和例行接待多如牛毛。
小接待他都是能推则推。
因为他本身的好人缘,会办事,以及身后背景加持,他避不开要出席的,一定是高规格的大人物。
一番推杯换盏,宋轻臣八面玲珑的在领导眼色下,调和着桌上的微妙气氛。
有人酒量不大,嘴巴不跟着脑子走,带着巴结的口吻,给宋轻臣敬酒:
“轻臣年轻有为,下一步,是不是要跳出鲁城的小圈子,剑指京城啊?”
宋轻臣和上司对视一眼,递了个“他喝醉了,不要介意”的抱歉眼神。
人把自己杯中酒喝完,轻拍那人肩膀:“王领导,您对我期待太高,轻臣资历浅,哪比得上在座各位赫赫成绩的前辈大哥们,我先干为敬,再自罚一杯。”
马上便有人给宋轻臣添了酒,男人举杯自罚,一饮而下。
目光淡扫过他的心腹秘书,很淡的勾了下唇。
秘书机灵护主,早就把刚才那酒,换成了白水。神不知鬼不觉。
应酬一圈下来,男人终于出现在了停车场。
秘书祁宴赶紧开车门候着,待宋轻臣坐好,才递过醒酒茶,娴熟关好车门。
“宋少,回熹园?”
祁宴看着后座揉着眉心的男人。车内很快弥漫了淡淡酒气,他顺手开了空气净化器。
沉寂了很久,就在祁宴再次发问时,宋轻臣的声音传来:“帝豪苑。”
祁宴挑了挑眉,迅速发动了车子。
宋轻臣仰靠在椅背,看起来有些应酬和饮酒后的疲惫不适感。
他会躲酒,但不可能全程不喝。
官·场老油子太多,该意思和表示的,必须要真诚。
途经一处艺术灯光十分有创意的地方,宋轻臣微微眯了下眼睛。
在看到某个东西时,他果断喊了“停。”
祁宴把车子靠边停好,陪宋轻臣下来,见是处很有艺术格调的花店。
店主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见宋轻臣直奔一束花过去,笑着迎上来:
“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是唯一的一束雪绒花,因为少,也不好保存,很少有花店会有。”
宋轻臣笑着点头:“包起来。”
他很满意那束花的白璧无瑕,还有花心里点缀的一对泰迪雪人玩偶。
像她一样,惹人怜爱的雪柔花。
以及,他们初遇,一起堆的雪人。
车子直接来到了帝豪苑6号楼一单元门前。
宋轻臣看了眼1606的窗,又抬腕看了下表,十一点多了。
他轻叹口气,拨出电话。
黎嫚已经躺下,却没有睡着。
她辗转反侧,想着黎玉芬和亲戚借钱,又为难的一幕幕。
临近年关,借钱比任何时候都难。
电话亮起来,她看了一眼。
他的号码太容易记住,即使她没存。
黎嫚点了静音,心很乱,不接。
电话再响的时候,她鬼使神差下床,从卧室的窗帘缝隙,往楼下看了一眼。
有黑色的迈巴赫车子,近光灯亮着。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斜靠在车身,似乎仰头看着16楼的位置。
鲁城的冬天,又是化雪后的天气,半夜可以达到零下十几度。
黎嫚接起电话:“宋少爷?”
“黎嫚,我在你楼下,下来一趟。”
宋轻臣的嗓音低沉,带着绝佳的岫玉的清润,又有道不明的黑胶质感,动人心弦。
衬得他那端正儒雅的容颜,如清风朗月般轻逸,带着世家子弟良好的风度教养,让人心安。
黎嫚忽然想起了闺蜜袁靓的话:“八成是怕你和宋家儿子看对眼了吧?”
脸上微烫,心中有了数。
她微侧身到一边,低眉敬声:“宋少爷,您好。”
宋轻臣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熹园的人都这么喊他。
突然从一个水一样清透的小姑娘口中喊出来,他听了觉得别扭。
他见黎嫚客气又刻意保持分寸,连头都不再抬起来,没说话,径直向宋老夫人走过去。
宋轻臣口才很好,说话带着冷幽默。
他和宋老夫人说话的时候,黎嫚到客厅拿来茶具,无声放到两人面前,仔细的倒茶。
翡翠茶杯,衬得那倒茶的小手,更加白皙柔嫩,柔若无骨。
指甲是小巧玲珑的椭圆形,透着健康的粉红色,干干净净。
那只小手把倒好的茶水,无声推到了宋轻臣面前。
茶杯隐约透着她身上的淡茉莉花香。
男人看着那红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宋老夫人忽道:“忘了提醒小黎了,轻臣不爱喝红茶。”
宋轻臣温声:“陪着奶奶喝的,那不是茶,是亲情。”
“你一贯会哄人......”
宋轻臣待了不久便离开。
黎嫚看着那书房门关闭,悄悄吁了口气,整个人觉得放松。
宋家公子果然人中龙凤。
这样家世好工作好颜值高的男人,根本不缺尤物女人,又怎么会和丑小鸭对上眼?
真是不自量力的可笑。
......
宋轻臣和兄弟们到餐厅赏雪饮酒。
四人家境相当,都是一起玩到大的铁兄弟。
骆子谦在s高院,年轻的副庭长。盛景是s行副行,杜仲熹是g航最帅机长。
“这次考察,宋xx很有面儿啊,新闻频道霸屏两天了。”盛景笑着和宋轻臣碰杯。
宋轻臣笑了笑:“我就是服务的,挡酒在前,拎包在后。”
“子谦把他弄高院判他,兄弟面前还打官腔。还不赶紧的自罚三杯?”
盛景故意闹酒时,杜仲熹无声把倒满的三杯酒揽到自己跟前:
“轻臣悠着点,三杯我来替你。明后你难得休假两天,那会儿听您家梁教授说,正好下雪天出不了门,安排你在家海选宋家少夫人呢。”
宋轻臣没接话。只淡淡抿了口杯中酒,半晌,轻吐了两个字:“胡闹。”
餐厅旁是宽敞的落地窗,映出外面暖黄的光,纷飞的雪,颇有诗情画意。
宋老夫人走的小心翼翼,身旁是仔细搀扶的纤细身影。
有人给宋老夫人撑伞,黎嫚却暴露在落雪中,只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顶遮雪。
宋老夫人临时起意,要到院子里赏雪。
黎嫚第一天到熹园,连劝说不可以的机会也没有。
宋轻臣若有若无瞥着外面的纤薄身影,拨出手机给管家:
“老太太在院子里赏雪,吩咐下去,护好老太太安全。院里所有陪伴的人,全部配伞挡雪。”
盛景的目光也落在了院子里。
在看到那个雪中婀娜轻盈的身影时,轻“啧”了一声:
“新来的?看不太清脸,看身材是个美女。”
骆子谦瞥了眼宋轻臣的脸:“老盛你省省吧,满桌的山珍堵不住你的嘴?”
几人互侃时,发现宋轻臣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男人出现在雪地里。
宋老夫人在连廊的暖垫上坐着,手里握着暖炉,笑眯眯的看着雪地里堆雪人的黎嫚。
“小黎,要搭把手吗?”
黎嫚偷偷吸了吸鼻子,硬咬着牙:“老夫人,您坐着,就快好了。”
她内心在发疯,表面云淡风轻。
宋老夫人冬天基本都在h南或x威夷过冬,说好多年没看到雪了,更怀念堆雪人的童趣。
黎嫚嘴一抖:“我会堆雪人。”
然后,她就成了堆雪人的苦力,算上快要冻僵的她自己,两个雪人。
宋轻臣到连廊打过招呼,目光落在了雪中的黎嫚身上。
“奶奶,一个人太慢,我去搭把手。”
没等老夫人回应,宋轻臣就走了出去。
赤手握雪的黎嫚,感觉到上方笼罩过来的高大身影:“戴上。”他递过来一副手套。
黎嫚吸了吸鼻子,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手套就放到了她手上,雪被他拿走:
“你暖会,我来。”
“宋少爷?”嘴冻得有点僵,黎嫚的声音带了柔软的破碎感。
男人看了她一眼,沉声:“我来弄雪,你负责装饰五官,嗯?”
黎嫚弯了弯唇:“好。”
宋轻臣动作很麻利,不久,活灵活现的雪人就做好了。
他看着那个明明很开心,却在他面前悄无声息的小姑娘:“要和作品合影留念吗?”
黎嫚想说好,话到嘴边咽下去:“谢谢您,不用。”
黎嫚转身往回廊宋老夫人方向走。
身后男人看着她:“黎嫚?”
“嗯?”小姑娘下意识转身。
宋轻臣无声按下拍照键,看她:“没事,带奶奶回屋。”
“好。”她快速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那小姑娘见他,和避瘟神似的。
宋轻臣抿着唇回屋,找到家佣:“吩咐后厨备驱寒浓汤,两人的量,给老夫人送过去。”
再次回到兄弟局,三人各自带了不同表情。
“轻臣,堆雪人好玩吗?”杜仲熹挑着眉。
盛景接上话:“一个人堆无趣,咱们几个爷们堆那就是矫情,要是一男一女呢,就不一样了,那是情·趣。”
宋轻臣唇角带了星点笑意:“小姑娘手笨。怕老太太等的久了,身体受不了。”
盛景点头“哦”了一声,话题很快转移。
三人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宋轻臣送完人,佣人撑着伞,他步行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的黎嫚。
他眼神幽暗几分,抬眸,见母亲梁芝兰立在正厅门口。
他默声往前走,经过黎嫚身边时,听她小声唤了句“宋少爷好”。
宋轻臣礼节性点头,与她擦身而过。
梁芝兰见儿子进门,笑盈盈的迎上来聊天。
宋轻臣微笑答应着,人却拿着手机发信息。
“忙什么?”梁芝兰望向手机界面。
“没事,妈,”宋轻臣收起手机:“问他们三个到家了嘛,到家报平安。”
男人手机里发出的消息,是给自己的心腹司机的:
“去看看拉行李箱的小姑娘,送她回去。”
黎想和袁靓在一楼大厅里等着。
天冷,袁靓双臂抱胸,双脚原地不停交替活动着:“那男人你认识?”
黎想眉头皱了下,果断回答:“不认识。”
“嘁......”袁靓摇头:“你小子看着大咧,保密意识倒是一流。不过,那男人看着真带感,成熟又有品,再看看你......”
黎想黑了脸:“你还别说,真要想追我姐,再成熟的男人,那也得笑着喊我声想爷,否则,门都没有。”
“哦?”袁靓笑着挑了挑眉。
一句话就诈出“想追我姐”,这小弟也是憨直的可爱。
两人闲聊着,见黑色车子开过来。
祁宴下来开车门,捧着大束白色郁金香的黎嫚,从后门走下来。
袁靓迎上来,上下打量她,发丝整齐,嘴唇没肿。
她冷不丁去扯黎嫚的围巾,小姑娘打掉那手:“靓靓你做什么?”
“我包里有化妆包,你要无意种了草莓,我给你补妆。”
黎嫚失笑:“走吧,让你失望了,半个也没种。”
1606房间内,黎玉芬在客厅车窗,看见了那辆黑色车子,女儿黎嫚不久从车上下来。
女人重重叹了口气,头脑发蒙。
门锁响,三个年轻人说笑着进来,青春有朝气。
黎玉芬看了眼客厅的欧式挂钟,马上凌晨12点。
那束刺眼的郁金香,捧在了袁靓手里。
“阿姨,”袁靓热情迎了过来:“顺路给您带了束花。”
黎玉芬笑着接过来:“家里小,靓靓今晚迁就下,你住嫚嫚的卧室,让嫚嫚和我住一间。”
袁靓是京城土著,家里经商,属于住着别墅,还有城区几套房子出租的富家千金。
她笑的爽朗:“阿姨,我爱和嫚嫚一起睡。”
“你远道过来,好好休息。”黎玉芬笑容温和。
一旁的黎嫚,暗中观察了黎玉芬的脸色,手在身后裙摆上不自觉捏紧。
“靓靓,我去妈妈房间,不早了,去休息吧。”她笑容温婉的语气果断。
待黎想和袁靓各自回了房间后,黎玉芬的脸色阴了下来。
“跟我来。”
黎嫚乖声:“嗯。”
她见黎玉芬往卧室走,顺手拿了客厅一角的鸡毛掸子。
黎嫚美丽的桃花眼轻垂,纤细的身体,跟在黎玉芬身后,默不作声。
记忆里,黎玉芬只打过她一次。
那是在上实高时,一个男生悄悄在她包里塞了巧克力和情书,被黎玉芬发现,不听辩解打了她。
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房门关闭。
黎嫚身子轻微颤了下,却抿紧了唇,安静站在一旁。
“花是谁送的?”
“我给你的短信怎么不回?妈求你也不管用?你懂不懂规矩?懂不懂妈妈这些年的苦......”
黎玉芬脸色发青,拿着鸡毛掸子的手在轻微发抖:“回答我。”
泪水从黎嫚眼中滑落,小姑娘颤声:“妈妈,对不起。”她始终不多说一个字。
“伸出手来。”
黎嫚犹豫一下,把缠着左手的纱布伸出来。
她手头还有宋轻臣发给她的文件,没来得及修改。
反正左手已经伤了,那就继续让左手来承担这份“错误的成罚”吧。
“那只手。”黎嫚芬厉色。
黎嫚不说话,只倔强的伸着左手。
“好,嫚嫚,你现在大了,越来越不听话了。”
黎玉芬把鸡毛掸子反拿,木质手柄,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在了黎嫚左手的纱布上......
回到房间的黎想,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母亲黎玉芬执意让黎嫚和她住一间卧室,他就觉出了不对劲。
翻来覆去睡着,没多久就醒了。一看手机,才两点多。
黎想披了件衣服出门。
客厅里黑漆漆的,没什么声音。隐约看着阳台一角有个人影缩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吓了他一跳。
是黎嫚!
黎想快步走过去,把身上衣服取下来,披在那个薄薄的背上:“姐,别哭,妈说你了?还是......”
“没事,让我静静。”黎嫚声音轻哑,像一只孱弱又倔强的幼兽。
黎想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好词,只默默陪着,直到黎嫚突然开口:“你和妈妈,都好好的。回去睡觉。”
人起身,直接到了黎玉芬卧室,迅速关门。
黎嫚想了很多。
感情像一个不能控制的怪物,她又太缺男性的爱,她承认,自己开始习惯宋轻臣给的体贴温暖。
她没什么奢求,更没什么攀上高枝变凤凰的宏图大志。
不过是在本就灰暗的人生里,可以彼此温暖一程,不论长短。
更何况,徐晋东的存在,像一个随时会爆的定时炸弹。
为了妈妈后半生的安稳,黎想顺利的读书工作,甚至避免自被那个赌棍,设计送给脑满肠肥的富商......
自己付出一些,也无妨。
她选择依附宋轻臣。
哪天他不感兴趣了,她会识趣主动离开......
黎玉芬次日做了早饭,很早就到了熹园。
起床时,她看了眼床上睡着的黎嫚,又看了下那伤了的手,轻叹了口气。
黎玉芬离开,黎嫚就睁开了眼。
几乎一晚上没合眼,做一个决定,真的可以耗尽所有勇气。
吃过早饭,黎嫚接到王叔电话:“黎小姐,稍后接您到熹园。”
黎嫚淡声:“宋少爷也在?”
“在。”
......
黎嫚到了熹园的时候,发现宋轻羽回来了。
院子里还有几位男女,一起谈笑着什么,身上带着和宋轻臣相似的气质。
“黎嫚。”宋轻羽笑着和她招手。
本想直接往侧书房走的黎嫚,停下来,微笑招呼:“宋小姐好,大家好。”
那道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淡扫,黎嫚装没看见,只礼貌道:“我先去书房忙,不打扰大家。”
“急什么?大才女,过来和大家一起吟个诗。”盛景手里夹着雪茄,眉眼里带了调侃。
“让她先去忙。”宋轻臣发声:“黎嫚,那个文件,上午改出来。”
“好的,宋少爷。”
宋轻臣淡瞟着那个往书房去的身影,袅袅娜娜的。
穿着白色大衣,海藻般的长发披肩,走路扭出了天花板级的女人味,腰肢细如弯柳一指。
黎嫚正在书房,用完好的右手写写画画,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带着薄荷茶香的宋轻臣走进来,端了碟摆成凤凰花开的水果拼盘:
“歇会,吃点水果。正好也该上药了。”
黎嫚藏着左手,笑的清纯:“不劳您大驾。去陪朋友吧,我自己来。”
“我看看,昨天我亲自上的药,是不是好的更快了?”
宋轻臣俯身过来牵她左手。
黎嫚侧过身子躲着:“真不用,我自己来。”
“黎嫚。”
他突然厉声,吓她一跳,愣神之际,手被牵过去。
宋轻臣看到手上突然多出的伤痕,拧了眉:“怎么回事?”
黎嫚正色盯着那怀抱。
红旗车子对一八八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宋轻臣来说,空间多少有些逼仄。
在黎嫚的视角,那双张开的长臂,已经占据了后座半壁空间。
宋轻臣那张明月清风的儒雅脸,在光线不明的地下车库,有了变脸的效果。
一会沉稳,一会蔫坏,亦正亦邪。
黎嫚是个娇柔的,骨子里却有不易妥协的刚。
她的声音依然很软很嗲,拒绝的却干脆:“多少钱?”
宋轻臣愣了,勾人失败?
摊着的双臂保持着原姿势,双手很自然的摆了摆:
“金钱交易是吧?那行,黎嫚,你先欠着好了。”
男人坐正,从车一侧摸出来根男士香烟,自觉靠近了车窗,开了条缝,点燃。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沉默,也尴尬。
黎嫚去看那个男人。
侧坐的宋轻臣,脊背挺拔,坐姿端正,显出极好的品味与教养。
左手指间夹着香烟,青烟缭绕,喝酒和疲惫的原因,他偶尔会皱眉,右手用力按揉眉心。
应该是生气了,也带着强大的落寞。
也仅是一天的时间,他从海南一早赶回来,带她去医院看手,去熹园拿钥匙,又匆匆赶到单位忙碌。
开会,应酬,来接自己,解了围,挨了自己打......
依着宋轻臣的家世和地位,他做到这样子,图什么呢?
难言的感觉在黎嫚心里涌动,她用手悄悄抹了下眼角悄悄滑落的“小珍珠”。
静默里,她小声吸了下鼻子,靠他近一些:“宋轻臣,生气了?”
男人鼻腔熟练出来烟雾,头也没偏,像没听见,没理她。
他手机亮了几下,宋轻臣看了眼,接起来,“嗯啊”了几声,挂断。
电话是赵ju打来的。
上面的事情已办妥,游戏厅停业整顿,安防达标再营业。
区内所有行业进行一次安全大排查行动,明日拿出方案,通过后立即进行。
黄毛就不用说了,直接进去。
此外,黎嫚的生父徐晋东,被重点监控......
所有这些,宋轻臣只轻瞟了眼黎嫚,一个字也没告诉她。
黎嫚坐立不安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也给我上次药,今晚两清。”
“哦。”黎嫚眨了眨眼睛,他的语气太冷漠,便显得“两清”二字格外冰冷无情。
见她坐过去的时候,宋轻臣主动掐灭了烟,指了指自己的肩头:“里面。”
黎嫚看了眼那严丝合缝的白衬衫。
“脱就行,我不介意。”他说的随意。
黎嫚牙关一咬,索性甩了鞋子,贵到了后座上,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宋轻臣身上的气息,毫无防备的涌到她的鼻翼,浓的她和被点燃了一样。
脸上火烧云,手上动作却麻利。
她专注解扣,却没留意到,男人正低眉看她,眸中翻涌。
深凹的锁骨显出来,铜墙铁壁一般健硕。
黎嫚呼吸不稳,只压着声,看那肩膀处,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这里吗?”她仰头,对上那双炙热双眸,避开。
“碰一下不就知道了。”宋轻臣噙着坏笑。
黎嫚知道被套路了,只想快速结束升腾的莫名其妙的燥感。
手抚上肩头,故意用力摁下:“这里?”
“嘶......疼。”宋轻臣皱眉:“温柔点。”
他故意的吧?自己没用什么力气。
黎嫚心里暗骂一声:“腹黑老。”
把药取过来,挤到手心,用指腹轻揉,直到药膏有乳化的感觉。
“这样吸收好,还带了温度。”她声音轻柔如雪,说话的时候,唇角会浅翘起来,眉眼微弯。
那一刻,宋轻臣向来强悍的心,有种被慢融的舒适。
他忍不住轻声唤她“黎嫚”,山丘样的喉结,随着话音轻滚。
小姑娘把手心摁到肩头区域,旋转着轻揉,半带羞涩看他:“你别说话。”
“话都不让说了?”气消了,那双让人错觉深情的眼睛,眼里只有她。
“宋轻臣你别这样,这么大的人了,也这么高的位置,你说你不清醒,我不会信。”黎嫚躲开他的脸,和他唇间呼吸。
带着烟酒混合的男人味道,意外的有些撩人。
“难得糊涂,也是一种境界。”他握住那只上完药,给他扣衬衫的手,在柔软的掌心捏了捏。
像只波斯猫的小肉爪,软软绵绵的。
黎嫚品着他的“难得糊涂”,没说话,也没把手抽回来。
尽管心里清醒的知道结果,可面对宋轻臣放低身段的温柔,对她毫不掩饰的强烈渴求,她避不可避。
又因为从小对父爱的重度缺失,宋轻臣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细节关心,都会让黎嫚感动。
久旱的荒漠得到阳光雨露,总有种想要开出花来的勇气。
黎嫚便是这样的心境。
她从座位下来找鞋子的时候,发现小皮鞋拎到了宋轻臣手里。
“我来。”他直接命令。
或许是避免她尴尬,宋轻臣闲聊着:“脚不大,36尺码?”
“你很懂。”黎嫚若有所思。
男人起身,她递过湿巾给他仔细净手。
很自然的,被宋轻臣抱在了怀里,薄唇贴着她的鬓发,呼吸不稳的唤她:“黎嫚。”
“什么时候起了歹意?”她安静依偎。
“第一眼,雪地里,就想......要了你。”
......
停车场有人声过来。
祁宴在前面,引着往车这边来。
他是得了宋轻臣的指令,三十分钟后过来。
车里两人安静的拥抱,感受彼此温度。
人声过来,很自然的分开,坐正。
“我下去打个招呼,你在车上等着。”
宋轻臣一脸正色,早已不是刚才一遍遍叫她“黎嫚”的动情模样。
“嗯。”黎嫚安静乖巧。
赵ju带着人过来,微笑和宋轻臣汇报了现场的情况。
黎嫚从车窗往外看着,正好看到他的背影,特别挺拔,是熟男的魅力和安全感。
她垂下眼眸,轻叹了口气,手指狠狠的拧了一把自己的腿。
宋轻臣再次上车时候,秘书祁宴坐到了驾驶座位置。
两人在后排,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
车子起步,男人的手握住她自然垂着的手,包在手心里,一路无声的揉捏,仔细抚遍她的每根手指。
去黎嫚的家,总会经过那个创意的花店。
宋轻臣依然喊了“停。”看着黎嫚:“等我会。”
花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宋轻臣,男人不管是气质还是外形,都十分出众。
“先生,又为太太选花?”
宋轻臣只轻抿着唇,扫了一眼:“白色郁金香吧。”
黎嫚在等待的时候,接到黎想电话:“姐,你不会夜不归宿吧?”
“那我去哪?”黎嫚白眼怼一句。
黎想挠了挠头,也是:“那你人呢?我们在楼下等你呢,经查叔叔送回来的,让我们等你一起上去。是怕你被妈盘问吧?哈哈......”
“管管你的嘴,”黎嫚看着过来的宋轻臣:“先挂了。”
男人上车,把大束郁金香递给她。
“第二束了。”黎嫚轻嗅,掩不住开心。
男人只握着她手,没说话。
直到到了楼下,他突然俯身过来,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黎嫚,晚安......”
看来这个“洗手梗”,是过不去了。
黎嫚想抬头说什么,宋轻臣已经健步离开了书房。
小姑娘愣在原地没动。
水嫩的小脸上神色不明,大眼睛里有一层水雾,渐渐的,聚成了粼粼的水光在闪。
她贝齿轻咬着下唇,小脸仰起来,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男性的关爱,她从小稀缺。
而宋轻臣这样的高位男人,却那么小心翼翼的关注呵护自己的情绪。
无法让黎嫚不起感动之心。
自己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宋府“杂役”而已。
她也不是无偿打杂,是拿了宋家给的高薪的。
所以,宋家少家主轻臣少爷,即便正眼也不瞧她,也是正常,黎嫚都会理解。
生父徐晋东,从小对她和弟弟黎想随意谩骂,对母亲黎玉芬更是任性伤害。
她以为只有拼命学习,有好成绩,就会让徐晋东心情好一点。
某次,小黎嫚考了年级第一名,兴冲冲的跑回家,把全满分试卷,小心翼翼给徐晋东。
男人接过去,看也没看,二话没说就把试卷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分数能当饭吃?你和黎想除了是碎钞机,花老子的钱,有个屁用?”
之后,黎嫚再也没有和徐晋东聊过学习的事情。
她甚至一度对周围男人,产生了恐惧和厌倦的心理。
父母离异那段时间,小黎嫚特别阴郁。
人们才知道,那个对每个人都温柔友善的绝美天使,生在冷暴力严重的家庭。
学校曾专门给她做过一段时间心理疏导。
加上弟弟黎想阳光懂事,特别护着她和黎玉芬,才让黎嫚没有在“畏男”道路上一路到黑。
黎嫚努力让情绪最快平复。
那天的她,是第一次在宋家穿裙子。
很简洁的光面烟粉流苏冬裙。
收腰款式,越发显得杨柳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配上她优雅白皙的天鹅颈,又娇又媚的轻扭步态,明明低调简约,一举一动,却美入心,媚入骨。
一双深促微狭的眼睛,在院子里,把那一闪而过的媚态尤物,巧妙收入眼底。
梁芝兰远远喊着“梁鹤昀”的名字,尖细声音里,带了少见的热情。
院中男子收回目光,微笑喊了声“姑母”,径直进了正厅。
梁鹤昀和宋轻臣坐一起,陪着宋宪岷品茶。
消失近一周的宋轻臣,是陪着父亲到京城,参会、走访,顺便接回来宋轻羽。
“听表姐说,这里还有个我的京大校友?咱宋家进人的标准,真是越来越高了。”梁鹤昀殷勤给宋氏父子添茶。
宋轻臣眉峰轻微动了下。
冷白修长的手指,轻握着茶杯,在碧螺春的袅袅雾气里,淡抿了口茶水。
黎嫚来的时间并不久。
梁鹤昀居然主动提起,想必,刚才在院子里,他是瞥见小姑娘了。
宋轻臣褐色的眸子,不动声色的睨了他一眼:
“你上次谈的那混血女朋友,没下文了?”
梁鹤昀面色一红,正要说什么,不远处陪着老夫人品茶点的梁芝兰,轻笑一声:
“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知道鹤昀家庭好,变着法的讨钱花。现在有些女孩子,清纯都是装的,在钓你们这些钱权男人方面,是一点也不手软。”
黎玉芬在一旁,眉眼低垂着,利落周到地添着茶水。
梁芝兰的一番话,仿佛带了刺一样,让她无端的心惊肉跳。
好在梁鹤昀问的那个话题,没继续下去。
否则,她的黎嫚,很有可能无辜躺枪。
此时的黎嫚,在宋轻臣的书房里。
红木桌上同样的位置,放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水曲柳木雕花食盒。
黎嫚只目色沉沉的看了一眼,没打开,犹豫一下,拿起纸笔,写了什么。
正厅里聊天的宋轻臣,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六天没见她了。
刚才在回廊见她,那个瓷白幼滑的小鹅蛋脸,一直在心尖上蠢蠢欲动。
他摸起手机,敲了三个字:“好吃吗?”轻点发送。
直到午餐时分,宋轻臣也没等到回音。
他一向克己复礼的心态,在所有场合都如“定海神针”般稳定的情绪,突然就破了防。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征服欲。
金字塔尖的宋轻臣,从没在感情上这么小心翼翼对一个人。
却在那年除夕前日,被一个才上大一的小丫头片子,随意的的晾晒了。
成了一条压抑着质问的咸鱼。
宋轻臣下午有工作,要随省团到单位节前走访慰问。
管家拿过来熨烫一新的套装:“宋少爷,都备好了。”
“嗯。”他面无表情答应一声,准备换衣时,眉头轻皱起来:
“老夫人午休去了?”
“是,羽小姐陪着去了。”
宋轻臣若有所思地说了声:“好。”
他直接起身回了书房。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食盒,完好无损。
但旁边多了个便签,说明她是来过的。
宋轻臣拿起来,看那行娟秀却透着力度的小字:
我是芸芸众生,不是独一无二。宋先生,谢谢您。
宋轻臣盯着那字,眼中有别人猜不透的冷色迷离。
她在挣扎,他在权衡。
明知道飞蛾扑火是一场绚烂的幻灭,那破碎又壮烈的宿命感,却带着致命吸引力,让人着迷。
他把纸条放入画册,食盒拿起来,直接丢进垃圾桶。
单独让她来自己书房打开的原因,是因为,他确实是用心设计了个小惊喜。
糕点是请了国宴的中式糕点名师给做的。
用不同的京味儿点心,组合成了一朵雪绒花的形状。
她连打开的兴趣也没有。
他便直接扔了。
这仿佛是一场试探。宋轻臣一直在一点一点催化黎嫚的心。
可那个让他觉得单纯如水的娇媚尤物,却是朵可以“温柔硬刚”的带刺茉莉。
宋轻臣出书房的时候,看到了在院子里忙碌的黎嫚。
明日除夕,熹园内张灯结彩。
黎嫚正在帮着其他家佣,悬挂回廊里的中式灯笼。
她是老夫人的伴读,本不必做这些职责外的事情。
可梁芝兰一句:“小丫头,去院子里帮着递灯笼去。年纪轻轻的,精神头足,哪有午休的?”
黎嫚明白了,分的清楚的伴读、清洁、园艺、安保等等,在梁芝兰眼中,都一样,都叫做:“佣人”。
京城,天空阴霾的厉害,眼看着就要下雪。
大学陆续放寒假了。
黎嫚在站台等动车。她是京大大一学生,中文系。
一阵寒风,把纤细的她吹得有些趔趄不稳。
一旁等车的阿姨撇着嘴:“现在的年轻人,就顾着爱美减肥了,三四级的风都抗不住。”
黎嫚轻抿着唇:“阿姨,你别只顾着我,看看你帽子,要飞了。”
话音刚落,老阿姨头上的帽子突然被怪风吹跑,眼看着吹到了站台下的铁轨旁。
阿姨又急又气,狠狠剜了黎嫚几眼:“小姑娘嘴真毒。”
黎嫚弯了弯唇,车来了,她微笑说了声:“阿姨再见”,轻快离开。
明明乖巧,却总是被人讽刺加躺枪,黎嫚已经习惯了,无解。
动车到达鲁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黎嫚从车站出来,才发现雪花飞扬,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雪。
她拨弄打车软件的时候,母亲黎玉芬的电话打过来:“嫚嫚,拗不过,宋家老夫人说派车去接你。”
黎嫚“啊?”了声,竟然要去宋家?还有专车接?
黎玉芬在宋家做佣人十年了,从来不让她踏进宋家半步。
上大学后,黎嫚和闺蜜袁靓无意说起这事。
见多识广的富家女袁靓翻了个白眼,捏着黎嫚的小嫩脸:
“古往今来都一样,宋家八成有儿子吧,这是怕和你看对眼了。你是美而不自知?还是装纯呢?
咱中文系明明男生少的可怜,每次上课都凭空多不少男的,听说就为了看黎校花一眼,嗯?”
黎嫚笑了笑:“你就当我装纯吧。”
......
电话里的黎玉芬似乎不便多说,只匆匆说了句:“来了就照我说的做,少说话多做事,要会看眼色,懂规矩。”
黎嫚只“哦”了一声,黎玉芬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在十几分钟后响起,黎嫚拖着行李箱到了指定位置。
不久,一辆黑色的奥迪,顶着专用的车牌,从风雪中缓缓开过来,靠近时,闪了一下暖黄色的灯光。
那光,让快要冻僵的黎嫚跟着暖了一下。
气质良好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下来,麻利接过了黎嫚的行李箱:“下雪堵车,冻坏了吧?”
黎嫚冻得有点僵硬的红唇弯了弯:“我没事,辛苦您过来。”
司机笑道:“小姑娘很有礼貌,快上车。”
车子在一处安静优雅的院门口停下来,宋家熹园,依山旁水。
黎嫚也是鲁城人,因为母亲在宋家的薪资待遇很好,住的也算鲁城当地的中高档小区帝豪苑。
但宋家这里的龙脉地段,她只听说过,第一次来。
院子很大,亭台廊榭,入目所及便有一处花园,两处凉亭,还有一处已经落雪的荷塘。
母亲黎玉芬和司机道谢后,快速把黎嫚拉进了一个僻静的客房。
“妈妈?”黎嫚拂着身上落雪,不解。
“宋家老夫人从海南回来过年,一时兴起想要个伴读的。这老夫人退休前是985大学的教授,眼光高的很,不知谁嘴碎,把你给推荐出来,老夫人一听你是京大学中文的,这不就要见你?真是作孽。”
“作孽?”黎嫚皱眉:“我懂规矩。”
黎玉芬看着那张脸,天然冰肌玉骨,红唇一点娇红,眉目自然含情。
19岁的黎嫚,从小学到大学,除了学习一直拔尖,还有个拔尖的,就是她那张清纯无双的脸。
有人说,最极致的清纯,约等于最高端的妩媚。看黎嫚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诠释。
明明人畜无害,却可以入骨三分。
门外有人声,黎玉芬赶紧站好,叮嘱黎嫚:“一直陪着老夫人就好,尽量不和其他人接触。”
“知道啦妈,做好老夫人的伴读丫鬟嘛。不过,宋家给您加工资吗?”黎嫚调皮看她。
“看你表现。”黎玉芬点了下她额头,带她去见老夫人和宋夫人。
宋家的客厅很大,中式风格。
八十多的老太太精神很好,鹤发红颜。
坐她一旁煮茶的宋夫人梁芝兰,穿了淡金色的旗袍,只淡淡抬眸瞥了眼黎嫚:
“人先让老太太看看,黎管家去忙吧。把那会客厅的茶水先备好了,轻臣有朋友来。”
黎玉芬看了眼女儿,毕恭毕敬应声出门。
“坐这里,喝杯茶。”宋老夫人态度和蔼。
“年轻人爱喝茶的少吧?”梁芝兰语气淡淡。
黎嫚略微尴尬,只硬着头皮,笑道:“我确实不懂品茶。但如果老夫人爱喝,我可以给您斟茶。”
黎嫚看梁芝兰不动声色的把茶壶往前推了下。
她拿起茶壶,仔细给老太太和梁芝兰倒茶。
梁芝兰一直在默声看着,见她乖巧,人也算会来事的,脸色也缓了些:
“你陪老夫人聊着,表现好的话留用,奖金算到黎管家年终奖里。”
梁芝兰轻飘飘的走了。
冷淡疏离又高高在上的样子,确实显得,她站在云端,黎嫚埋在黄土里。
梁芝兰也生在官宦世家,与宋家门当户对。她被娇养长大,目前是大学里音乐系的教授。
“她就这性子,你别介意。”宋老夫人和气又有涵养:“你跟我来书房先选选书,我和你聊聊。”
“是,老夫人。”这是要面试她?
......
宋家熹园的大门再次开启。
有四辆黑色的车子先后开进来,在白茫茫的院子里,黑白配,格外显眼。
车子在车位泊好,司机陆续开启车门。
宋轻臣从红旗车子上下来,高大挺拔的身材,儒雅清朗的长相,身上自带不怒自威的浩然正气。
他薄唇淡抿着,见后车的人下来,微笑招呼:
“大家先随管家到会客厅小坐,奶奶过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宋轻臣是s办秘书,到外地出差调研半月多,今日才返回鲁城。同来的子弟们是来给他接风的。
他轻步进屋,管家接过他的大衣,递来暖好的舒适鞋子。
“谢谢黎管家。”宋轻臣礼貌打招呼。
“宋少爷太客气了。”
宋轻臣一笑置之,只用热水净手,喝了管家递过来的暖茶,待到身上没有一丝寒气的时候,才往书房方向走。
黎嫚正陪着宋老夫人讨论一本国外的文学经典,听的书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在雪夜,格外清晰。
“老夫人,我去看看?”黎嫚水眸清亮,声音如水般温软。
室内温暖,她雪白的小脸,闪着动人的红晕。
老夫人点头后,她起身,轻盈的走过去,开门。
有淡淡清茶香萦绕,白衬衣的男人端正儒雅,带着让人安心又敬畏的威严。
“你是?”他很客气,也很有距离。
黎嫚一时语塞。
她还不确定是否通过了宋家两位夫人的“面试”。
“轻臣快进来,”宋老夫人笑容满面:“黎管家的女儿,黎嫚。大学放假了,在这陪我看看书,写写字。”
男人薄唇淡淡抿起,看着那张巴掌小脸:
“你好,黎嫚。”
......
宋轻臣的话,让黎嫚一怔。
那双清纯却娇媚的桃花眼,在毫无瑕疵的白嫩小脸上,格外引人又勾人。
鸦羽睫毛轻眨,黎嫚拿起敲地鼠的锤子,敲击了下脑袋,发出一声轻“嘶”,形成一种奇异的电流,穿过鲁城的夜,直击宋轻臣的心。
宋轻臣低眸看了下,某地陡生变化,俊朗的脸上浮起了奇怪的表情,大长腿突然交叠起来。
鼻腔优雅飘出来淡淡烟雾,宋轻臣直接发声:“定位发我。”
“太晚了。”软声传来,黎嫚还在拒绝他。
“手不想要了?”宋轻臣瞥了眼白天新开的药。
本是放在王叔专开的迈巴赫车上。
机敏如王叔,在送回黎嫚后,特意把药,又送到了秘书祁宴开的红旗车上。
那边没了声音,宋轻臣补了句:“黎管家今天不在熹园值夜,要不,我直接到帝豪苑1606......”
“宋轻臣”,黎嫚声音转急:“你别乱来,我发你。”
定位在十秒钟内发来。
宋轻臣盯着屏幕,唇角勾着无可奈何的笑。
多少人来宋家求姻缘,他连正眼都不瞧。
刚才,却厚着脸皮,“威胁”一个白纸一样干净的小姑娘。
传出去,圈子里兄弟们笑死,自己家那位高傲无比的教授妈,得气死。
发完定位的黎嫚,坐在一旁愣神。
黎想买了两杯奶茶,扔过一杯给袁靓,又把另一杯插上吸管,恭敬递到黎嫚跟前:
“热饮来了。”
黎嫚弯唇笑了笑:“你喝吧,没胃口。”
“有事?跟丢魂了似的。”黎想盯着她的脸。
袁靓吸着奶茶过来:“有约会?”
“不是。”黎嫚严肃反对。
“还急了?嫚嫚,一般男人咱可看不上。”边说着,边狠狠剜了几眼不远处几位游戏玩的正嗨的黄毛。
一位黄毛眼睛瞟过来,已经吐出一半的“我......”,在看到两个女子的正脸时,伴着口水咽了回去。
他流气的吹了个口哨,用手肘顶了旁边男人下:“嗨,有靓妹,真tm正。”
另外两人眼神瞟过来,挑着眉,满脸不怀好意。
黎想怒瞪着三个过来的青壮痞子,摩拳擦掌。
黎嫚迅速起身,拽着两人:“走,抓紧点。”
袁靓不是个吃屈的,走可以,那也得泄把火再溜。
深夜的游戏厅依然灯火通明,声音震耳,所谓的安保已经困的头一颠一颠的。
三人过来,带着刺鼻的酒意,下流的动作伴着下流话,一起不堪入耳的扑过来。
黎想第一时间冲过去护两人,力量单,经验不足,被一男狠踹了一脚。
袁靓摸了个篮球,在一人头上潇洒“扣篮”,帅不过一秒,腰上被捏了一把。
那种恐惧感,让黎嫚浑身开始发颤。
她眼看着其中一个男人,说着“妹妹让我抱抱”,就贴了过来。
黎嫚握紧手里敲地鼠的锤子,用尽浑身力气,闭眼,朝那个脑袋锤了过去......
宋轻臣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混乱模样。
他直接把手臂搭着的外套扔掉,大长腿抬起,冲着那个靠近黎嫚的男人,狠踹了过去。
伴随着男人惨叫声,一把塑料锤子,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肩头。
力气还挺大,宋轻臣惨笑了下,看来平时没少敲地鼠。
“黎嫚,别怕”他忍疼把人虚拢进怀里,示意祁宴直接喊区警察赵j来。
在一旁看热闹的游戏厅保安,不认得宋轻臣,却听到了赵j名字。
人瞬间清醒,边喊人控制住几个黄毛,边叫了游戏厅老板过来。
“娱乐服务业,重在安全。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就没有开的必要。”
宋轻臣轻留下这句话,直接抱起身体轻颤的黎嫚,低语:“没事了,我们走。”
走出几步,回头看着黎想:“你在这里,配合j察问话。是个男子汉了,关键时刻顶起来。我让祁秘书陪着,不用怕。”
“那我姐?”他的话,黎想总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宋轻臣看了下怀里的人:“我去安慰下她,晚点送回去。”
黎嫚被那人一路竖抱着,到了地下车场。
男人身上是有薄荷茶香,也有淡淡酒香,混在一起,在黑暗里,形成一道安全的墙。
平静下来,她开始用力推那堵“人墙”。
宋轻臣手臂箍她更紧,步子多少带了些醉酒的不稳。
低头贴在她耳畔:“黎嫚,别闹,我是醉了的人,容易乱......”
他呵呵笑起来,听的黎嫚毛骨悚然。
宋轻臣抱她进了后座。
刚上车,黎嫚就挣扎着下来:“能不能别这样?”
“哪样?”宋轻臣关了车窗,落锁,随即打开了车内空调和净化器。
“我有必要和你聊一聊。”
男人仰靠在椅背,双臂伸平,随意搭在靠背上,唇角噙着冷笑:“劝我的话,我不爱听。”
“我不配你。”黎嫚轻咬着唇,眼睛里有水润的光在闪。
宋轻臣侧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
许久,他开口:“黎嫚,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不大,却像从万年冰窖里浸泡过的寒凉,带着威严,让黎嫚竟被那气场生生镇住,不敢开口。
宋轻臣见她害怕,语气放缓:“其他不论,我欣赏的人,最不该轻贱自己,懂?”
“嗯。”黎嫚垂了脑袋,软声应着。在那无声的强悍气势里,败下阵来。
“把伤的那只手拿过来。”宋轻臣命令着。
“做什么啊?”黎嫚嘴上不满,手却实诚,伸了过去。
宋轻臣坐正,把手握在手心,耐心把纱布取下来,用双氧水消毒:“疼就说。”
“微疼。”黎嫚眼睛漾着星星,歪着头看他忙碌。
“你倒实在。”男人语气和动作一起缓下来,仔细给她涂着药膏。
“你以前......也做过这事情吧?满熟练的。”黎嫚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宋轻臣包扎完,抬头,凤眸扫她一眼:“有话直说。”
黎嫚脸一红,小声:“夸你都不可以?你就会拿官架子压人。”
一句话,让宋轻臣眉毛上扬:“压人?压你哪了?”
“你......有病吧。”黎嫚已经无法正眼看他了。
突然就变了个人一样。
“黎嫚,”宋轻臣轻唤了她一声:“过来。”
她转头便看到他张开的怀抱,脸上却收起了坏意,一副浩然正气模样。
“你刚才砸我很疼,”男人声音微哑:“补偿一下?”
黎玉芬一直没睡着。
她已经给前夫徐晋东转了20万过去。
男人在电话里阴森的笑:“差10万,超过凌晨12点,明天连本带利,20万。”
“你是想让我和嫚嫚想想过年喝西北风吗?年关了,积点德吧?给我们一条活路。”黎玉芬在电话里低声哀求。
“哼,”徐晋东叼着烟,搓着麻将:“活着这么累,大不了大家一起亡。”
黎玉芬瞬间挂了电话。
和徐晋东这种赌徒,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他可以前一天因为赢钱心情好,带着一家人下馆子。第二天输红了眼,回家把黎玉芬当出气筒,打到鼻梁骨折。
要不是因为黎嫚黎想一对懂事又出色的儿女,她早就选择和徐晋东同归于尽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银行卡竟然有十万进账的短信?
而那张卡,是她在宋府的工资卡。
很快就有宋家总管的信息来:“提前发放年终奖,这是你和黎嫚的双份。”
黎玉芬迅速回了“谢谢”,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
她果断把钱转给了那个赌棍,赶在凌晨十二点前。
对方秒回:“臭娘们,还是有钱。觉得要少了,亏了,这次先便宜你们。”
“傻叉玩意。”黎玉芬忍不住爆粗,把手机扔到一边。
有开门声音,伴着极轻微的脚步声。
黎玉芬披了衣服开门:“嫚嫚?”
轻手轻脚的黎嫚,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滞。
她心理素质很强,马上镇静下来,甜笑招呼:“妈妈,同学过来一趟。”
“男同学?”
黎玉芬看着那束雪绒花。很少见,包装很精致,看起来价格不菲。
黎嫚眨了眨眼睛:“有男有女。他们聚餐,我没空,结束了过来见了个面。”
“大学生了,谈个恋爱,我不反对。”黎玉芬看着那暗夜里也难掩芳华的女儿,突然正色:
“但是,选人,不能只图钱图权,要看人品。”
黎嫚乖软的应了声:“哦。”似乎是思考了下,抬头,水润的大眼睛盯着黎玉芬:
“妈,宋老夫人走后,我会跟着宋家少爷,做文案工作。”
“嫚嫚?”黎玉芬明显皱了眉头。
“卖艺不卖身,我靠自己脑子赚钱。”小姑娘过去抱了抱黎玉芬,软声:
“妈妈,晚安。”
她一溜烟回了自己卧室。
黎嫚比宋轻臣想象的更聪明。
徐晋东无赖要钱,黎玉芬忍气吞声的无奈画面,冲击的她体无完肤。
这个男人像毒瘤一样。血缘关系在他眼中屁也不算,只会被他当成不断要挟的工具。
想要不被这个毒瘤影响,依靠他们三人?
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
次日,黎嫚在熹园,并未见到宋轻臣。
她偷偷看了眼身上素到极致的衣服:灰毛衣,牛仔裤。
最大的优点,就是干净朴素了。
直到除夕前一天,正在回廊里陪着老夫人散步的黎嫚,忽见到总管带了一班人马,列队等在熹园正门主道旁。
不多时,正门打开,两辆黑色红旗轿车,先后开了进来。
前车下来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白衬衣,黑色行政夹克,黑西裤。
平易近人又威不可攀的长相,明明看着温和,却有难以靠近的气场。只需一个眼神,便仿佛能洞悉到人的内心深处,让人不敢直视。
这气场,宋轻臣身上有,却稍显阅历尚浅,火候不够。
黎嫚听到总管喊他:“宋领导。”
小姑娘心头震了一下。
忍不住偷偷拿手机搜索,然后,看到了某百科,上面的照片,正是眼前人。
忽然想到,宋轻臣是否也会搜索到?
还没来得及,便见后车同时下来了两个人。
消失近一周的宋轻臣,白衬衣黑西裤深色大衣。身材挺拔的立在阳光下,带了清辉的儒雅。
他并没有往黎嫚这边看,只是浅笑着迎过来一起下来的年轻女子。
总管迎上去,喊了声:“宋少爷,羽小姐。”
是宋轻臣在北外读研的妹妹宋轻羽。
梁芝兰笑着出来挽住宋宪岷的胳膊,两人一同往老夫人方向走来。身后陪同的,是宋轻臣宋轻羽兄妹。
黎嫚很自然的立在老夫人身旁,低垂了眉眼。
这样的场合和氛围,她直觉的感受到,人和人那种无形的差距,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尤其她在搜索了信息后,对宋家有了更清晰的定位。
那种天差地别的鸿沟,可能,她走完这一生,也无法跨越。
别人多代积累下来的功名利禄,凭什么随便拱手拿出来无偿分享呢?
谁也不是救世主。所以,梁芝兰那种眉眼冲天的傲慢,重重筛选的底气,也就有迹可循了。
“这小姑娘是谁?”宋轻羽看到了默在一旁的黎嫚,忽然笑了声:“哥,是你说的京大才女喽?”
宋轻臣声音清冷:“对,黎嫚。”
“羽小姐好。”黎嫚乖声打了招呼。
一家人很快到了厅堂饮茶。
宋老夫人休息半天不读书,黎嫚得了空闲。
外面热热闹闹的,她一人关在大书房里,取了本书,安静地读。
书房门轻轻“吱呀”一声,外面凉气从缝隙钻进来一些。
黎嫚看的入神,并没留意到门口进来的人。
“看的什么?”有清越磁性的男低音,在头顶响起来。
黎嫚迅速合上书本,下意识起身,发顶撞到了男人俯身的胸口,发出了沉闷的一声“砰”。
宋轻臣的笑声在身后响起:“见我,这么紧张?”
“不是。”黎嫚红着脸,嘴硬着否定:“您进来的太突然。”
男人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就是怪我。”
“那倒不敢。”黎嫚没忍住调皮了一下,眉眼弯弯的,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下粉嫩的下唇。
宋轻臣眸色幽深的看着那娇媚的小巴掌脸,突然发问:“黎嫚,多少天没看到我了?”
“六天。”她脱口而出。
男人唇角暗勾了勾,点头。小丫头,记得真清楚。
外面似乎有人叫宋轻臣的名字。
男人走近,塞她小手一把钥匙:“隔壁书房的,你收好了。”
那里约等于宋轻臣在熹园的办公室。除了每日早晚专人打扫,不经他允许,谁也不能进。
“要校对吗?”
宋轻臣唇角弧度很迷人:
“京味儿的点心,你去尝尝。我有事去忙,你自己过去,记得洗手再吃。”
宋轻臣的话如春风,带了疗愈的暖意。
黎嫚没接话,脸上是淡而疏离的微笑:“老夫人爱红茶,宋少爷,您呢?”
“轻臣爱碧螺春,我呢,猴魁吧。”盛景扬眉看着黎嫚,唇角带着半分痞笑。
盛景是金融出身,又是分管业务的副行长,和政界一身正气高冷稳重的宋轻臣比起来,更带活力。
“长得和猴魁似的。”宋轻臣冷瞪了眼眯着眼睛故意搞事的盛景:
“黎嫚,别搭理他,他有白水喝就不错了。”
“宋秘书长就这样的待客之道?还是不舍......”不舍你那美人儿?但盛景不敢说。
他被宋轻臣飘过来的凌厉眼风秒到,那里面带了厉色警告,不像闹着玩的。
盛景打了个哈哈,唇角扬着:“轻臣,你不舍得宋府的好茶就直说,昂?咱就地绝交。”
宋家家主宋宪岷喜欢品茶。家里专门有个茶艺馆,收集了很多产量极少的稀有名茶。
黎嫚懒理嬉闹的两人,只看了老夫人一眼,轻步往门外走。
“我要六安瓜片。”一道女声突兀的传来。
盛妘盯着门口少女的窈窕身影,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六安瓜片,听清了?有劳这位小美女了。”
小美女三个字带了丝轻蔑,那种违心称赞的感觉,让盛妘的声音都跟着有些怪异。
黎嫚只唇角笑抿了下,没答声,迅速闪身出门。
她能清晰感受到盛妘的敌意。
有本事冲男人使,为难自己算什么?
黎嫚小嘴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而唇角漾起了迷人的弧度,清凌凌的大眼睛也跟着笑眼弯弯。
迎头遇见了母亲黎玉芬。
“布茶的事,你只管好老夫人就行,其他人自有人去伺候。你若把别人的活揽下来,他们不感激你,还会背地里说你爱出风头。”
黎嫚跟在母亲身边,点头“哦”了一声。
“屋里那个是盛家小姐,有可能是未来宋家少夫人的人选,你离他们远点,避不开就应着,听见了没?”
宋家少夫人?黎嫚脑海中回想着盛妘的不屑眼神,暗暗撇了撇嘴。
醋坛子一样,见到年轻姑娘就自动归为“假想敌”,这样的胸襟,原来也可以是高门大户的千金?
再一想宋轻臣成熟稳重,儒雅斯文的模样。
确实不够般配。不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嫚嫚,你想什么呢?”
黎玉芬把茶水吩咐好,却见黎嫚站在一边,眼神飘忽,一副神游千里的模样。
小姑娘猛的回神,鹅蛋脸上染上一抹桃红:“我想......睡觉,好困。”
她嘻嘻笑着,黎玉芬摇了摇头:“再撑几天,过了初一,老夫人就该回海南了。”
黎嫚想起宋轻臣让她留下来的事,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并没有想好。
宋轻臣午餐后,就和盛景出了门,直到黎嫚下午回家,也没再见到他。
黎玉芬当天也不用在宋家值夜。下午到点结束,开了雅阁,和黎嫚一起到实验去接放假的黎想。
黎玉芬在学校附近停好车,挽着黎嫚往校门口走。
一辆黑车擦着黎玉芬身旁停下,融雪的污水,溅满了黎玉芬的鞋子和裤腿。
黎玉芬停下来,对着车窗:“同志,你这车开的?差点撞了我不说,怎么还故意往积水坑里开?你看看我这鞋上......”
车门开,直接甩到了黎玉芬身上。
那力度太大,黎玉芬猝不及防身子后仰,被黎嫚用力稳住。
中年男人走了下来,身材高大,脸色枯黄,目光阴鸷。
左脸眼角处有一刀疤,直接延伸到耳根,看起来十分狰狞。
那张脸,是黎嫚的噩梦,让她忍不住心里哆嗦。
黎玉芬下意识把黎嫚护到身后:“徐晋东你干什么?”
中年男人撇着嘴:“你在宋家赚了不少钱吧。年底了,识相点,交点出来。”
那赌棍显然又缺钱了。
哪怕离婚了,这么多年,他也一直缠着黎玉芬要钱,阴魂不散。
见黎玉芬没声音,男人往前一步,一把捏住黎玉芬下巴:“你tm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黎嫚手在哆嗦,小脸煞白。
她强压着对那个男人的恐惧,猛的站出来,用力推开那男人的手:
“你这样是抢劫,知道吗?妈妈已经和你离婚,没有任何关系了。”
“呵......”徐晋东上下打量了黎嫚几眼:“果然是翅膀硬了,高材生啊,拿法律来压我?那行,这娘们和我没关系,你呢?小丫头,法律上,我永远是你的生父。”
黎想从校门出来,四处张望。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个子已经突破一米八,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
他看到了远处那对峙的一幕,口中甩了声脏话,迈开长腿冲了过去。
徐晋东冷不防,被一大长腿踹到了身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污水里。
黎想伸臂,把黎嫚和黎玉芬挡在身后,怒视着男人:
“看你还欺负她们,我现在大了,有种冲我来。”
地上的徐晋东一边“哎吆,”一边喊着“打人了,儿子大了,连老子也敢打。”
周围很快有人来围观。
黎玉芬赶紧上前,蹲下来悄声:“这是你的儿女,徐晋东你别太过分。你要多少?嫚嫚和黎想还在读书,我还供着房贷。”
“三十万,今晚就转过来,一分也不能少,否则......”他看了眼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忽然凑近黎玉芬:
“嫚嫚长成大姑娘了,上学有什么用?不如送给个富商......”
“你想都别想。”黎玉芬嫌恶的看着那个男人,人性的丑陋,在他身上暴露到极致。
她不是没想过走法律途径。
可那赌红眼的男人,什么都敢做的出来。
他曾威胁要到宋家闹,让黎玉芬丢了工作。甚至在一次赌局上,把儿子黎想做抵押......
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她一个女流之辈,带着对儿女,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我想办法筹钱,但你也要写保证书,两年内,不许再出现。”两年,黎想就能读大学了。
“你踏马打发叫花子呢?”徐晋东脸上的刀疤,随着表情抖了下,更显得面目可憎。
他伸了根指甲泛黄的指头:“一年。”
......
室内高尔夫俱乐部。
宋轻臣和骆子谦,盛景从摆渡车下来,净手,坐到卡座区。
服务生依次递过醒好的红酒。
几人闲聊时,盛景拿着手机的手突然滞住。
他仔细看了眼视频里的女子,悄悄坐到宋轻臣身边:“看看。”
“什么?”宋轻臣没接,只淡色在屏幕上一扫。
那个视频里眼带惊恐的小鹅蛋脸,他一眼看到。
盛景在一旁观察他的表情。
很失望,宋轻臣的喜怒无形做的太出色,甚至还轻抿了口杯中红酒。
盛景觉得无趣,把手机收走,讪笑了声:“还以为你会是个怜香惜玉的救世主。”
男人没理他。
兄弟们聊着投资理财的时候,盛景突然发现,宋轻臣不见了。
一处安静的休息室,男人握着手机:“把网上所有相关的视频全部清理干净。”
他给公安和w信办的朋友,分别去了电话。
那双明明纯真秀美的桃花眼,却带了满满的惊恐。
宋轻臣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平静。
所有在熹园工作的人,都在宋家总管处有详细信息登记。
宋轻臣给管家电话:“把黎嫚的电话发过来。”
黎嫚接到那个电话时,已经在帝豪苑的家里。
她看着那串数字,尾号有六个6,想了想,没接。
在电话第三次打来时,她犹豫接起来:“你好,哪位?”
“黎嫚,是我,宋轻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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