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心急如焚,这时候内侍进来禀报宋良媛求见,说是有关于皇后娘娘的一些事要告诉陛下。
宋良媛闺名宋令仪,我和她还在闺阁里的时候就是手帕交。
后来她被家里人送进了宫,再后来我也嫁给了周景云。
在这冰冷的后宫之中,只有在令仪面前,我才可以放心的倾诉一切。
令仪定定地看着周景云,平静地开口:“陛下难道真的不清楚,锦书今天这样,到底该归咎于谁吗?”
“是你,你有了新欢,便任由崔婉儿欺她辱她,冷眼看她受尽了委屈。”
“是你,偷偷换掉了锦书的避子汤,她身子已经这样差了,怀上孩子就是怀了道催命符……然后你是怎么对她的,生生把她气到小产?”
周景云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小声嗫嚅:“我只是想和锦书有个孩子,好让她不要总是待我那样冷淡……”
令仪没有理会他,冷笑一声,继续说着:“知道为什么锦书会跟你要雪莲吗?因为要是有了那味药,本来她是能好受点的,不用疼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哦,我差点忘了,崔婉儿老是装病博你心疼,后来那株药便被你赐给了她补身子,让御膳房给她炖汤喝了。”
“多可笑啊,当年她为了你可以毫不犹豫地饮下沈云烟递来的毒药,现在你却连让她死前过得舒服一点的资格都要剥夺。”
周景云呆呆地听着,半晌才颤抖着声音开口:“你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
令仪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我想说的,锦书不让我告诉你,可我也不愿看到她那么难受。但我每次想见你,都被崔婉儿让人以各种理由拦了下来。”
一个专房之宠的贵妃,想要使绊子让一个小小的良媛见不到天颜,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令仪说完这些,俯身下拜,很是平静地请罪:“臣妾说完了,已然无憾,陛下若是要杀要罚,大可随意,只求让我送完锦书最后一程。”
这个傻姑娘。
我含着泪,近乎是哀求地冲着周景云摇了摇头,求他不要降罪于令仪。
见我脸色又白了几分,周景云慌了神,他急忙握住我的手,跟我保证:“我不会为难她的,只要你好好的,好好吃药,好好治病,我每天都让她来乾清宫陪你,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闭上眼,气若游丝地开口:“周景云,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令仪留在这里陪着我,她用热水绞了帕子,亲自替我擦拭身子,刚擦了两下就刷刷落下泪来。
她拉着我的手,哭着说:“你怎么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我都怕稍微用点力就把你给折断了。”
“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扑蝴蝶,打马球,什么周景云崔婉儿,通通不必理会他们,我们出宫去开开心心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春天我们去踏青赏花,夏天泛舟湖上剥莲子吃最是惬意,秋天酿桂子酒,等到了冬日取出来,满满斟上一壶,放在红泥小火炉上一温,满室的桂花香……”
令仪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哽咽着对我说:“锦书,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这个骗子,说好的就算等头发全白了,牙都没了,我们也还要一起戴最漂亮的步摇,还要一起溜出宫去吃城东那家炙羊羔……”
“你就这么扔下我一个人,让我打的那些首饰给谁戴,让我和谁一起去吃烤得香喷喷的羊羔肉?”
我朝她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眼皮子却控制不住地越来重,最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11
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一觉竟然直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才醒来。
令仪怕我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夜没敢合眼,眼睛熬得通红,最后我以不喝药为威胁,好说歹说才把她赶去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