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府后,我带明月了早先在京郊置办的一处宅院。
园子僻静,院落幽深,正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明月一边打扫院子,一边问我:“姑娘,往后,您就住在这里了么?”
明月是打和姨母住在巷子里时就跟着我的丫鬟,多年来一直跟在我身边,之前在王府的时候我曾想给她找一门婚事,却被她拒了,她说宁可一辈子跟在我身边,也不愿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我联想到自己的婚姻不幸,便默许了她。
“先在这里歇一段时间,姨母给我来信,说这几日她便要回京来谈生意,我们先在这里等她。”
自从被巷子接到员外府之后,姨母便跟着商队去了南洋做生意。凭借一双手和天时地利,如成了南洋最知名的女商。
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明月过去开门,竟是昨日帮我把祖母和父亲怼得哑口无言的黎雪。
此时,她背着包袱拄着拐棍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姑姑,我来投奔你啦!”
我和明月面面相觑,猜不透她唱的是哪出戏。
不待我回答,她拎着包袱绕过我俩径自走进院子。
明月忙过去搀她:“雪小姐,您是怎么打听到这里的?还带了伤?”
她把包袱丢在院中石桌上,扔了拐就开始拆包袱。
那包袱看着不大,里头装的东西却不少,从点心到澡豆,从暖炉到茶壶。
不敢想她一个姑娘家是如何背着这老些东西从城内过来京郊的。
“你来我这里,和你爹说了吗?”
我那清高自傲的弟弟,在家的时候就对我奚落不已。我成为王爷续弦后,才对我稍稍有了好脸色。如今我被王爷放妻,又“耽误”了他家女儿将来的婚配。
他与弟妹现在怕是只想将我千刀万剐。
她兀自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啃起来:“别提了,就是因为这他俩才把我骂了一通,赶了出来。”
“我爹和我娘说你就是个败坏家风的丧门星,我听不过,说姑姑你是人间清醒,敢想敢做,能从自己不喜欢的婚姻里快速抽身,是天下女子的榜样。要向你学习,结果。”
她啃了一口苹果,吐了果核,“我爹上来给我一个大耳刮子,说我如果崇拜你,就来找你,那我自然立刻收拾行李。”
“我爹见我真要走,更生气了,说我比你还不让人省心,非要给我点教训。于是给了我二十板子,又将我在族谱上除了名,丢了出来。”
“我娘不忍,把我的包袱从狗洞给我塞了出来,不然我就得来你这蹭白食咯。”
说完,她又拿了个橘子开始剥。
“蹭白食倒是不要紧。只是,你来找我想来是有自己的规划。毕竟,京城这么大,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她呲牙一笑,“姑姑就是聪明,我早就打听到姑姑的姨母是南洋第一女商,姑姑将来必然是要下南洋的,我想和姑姑一起,成为一代女商。”
当年,我外祖父身患重病,又逢家道中落,母亲不得已把自己卖给我爹做了良妾。
可惜生弟弟的时候胎大难产,一尸两命,姨母觉得员外府是个虎狼窝,说什么也将我接走养了两年,可惜只两年,我又被员外府抢了回去。
此后,我同姨母便只剩书信来往。
昨日我刚离开王府,便让人捎了书信过去,接姨母回来团聚。
我抢过她手中橘子:“我不过是宁王的下堂妇,生意场上的事更是从来没接触过,自己都前途未卜,又如何带你一起做生意?”
她一瘸一拐凑过来:“这东西,三分靠天赋,七分靠打拼。姑姑在王府忍了那么多年,就凭这份耐力,我看姑姑,干什么没有不成的。”
往日从没觉得这丫头如此伶俐,今日倒全展现出来了。
既然她已经被员外府一家赶出门来,收留她不过多张嘴的事,说不定将来还真有得用她的地方。
见我没开口,她又一瘸一拐我面前打了一套不知什么拳:
“姑姑,你要是觉得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还会跆拳道,可以给您当贴身女卫!”
“做不做生意不要紧,重点是,我觉得您在这个时代,有独立精神,将来必定名垂青史!”
正打着,她突然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墩。
我忙上前将她搀起:“好好好,我将你留下,我姨母还得个把月才能回来,你不用着急。”
“先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决定做生意还是当护卫。”
她咧嘴一笑:“就知道姑姑对我最好啦!”
她这般修养了一个月,屁股上的伤修养得也大好了。
这日正吃饭时,外边传来敲门声。
黎雪以为是姨母来了,放下碗筷屁颠屁颠去开门。
出去许久却不见她回来,我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过去瞧。
来人竟是裴启。黎雪与他站在门的两边,各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