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份证放在网吧前台登记时，老板娘白凤阿姨一脸惊喜。
“豆豆！终于不用晚上偷偷摸摸来上网啦。”
第一次跟白凤阿姨见面，是三年前的深夜，我脸上是被母亲指甲划过的巴掌印。
手臂上都是淤青。
我开口就说我要上网，但是钱要一个月后给她。
其他网吧老板都觉得我疯了。
我也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行不通，我只能在这个世上烂下去。
可白凤阿姨二话不说，给我开了个单人间。
后来我问她，不怕我是不学无术为了上网不择手段的不良少女吗？
她说她开网吧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来我不是那种人了。
“而且，哪有人背着这么重的书包来上网啊。”
一个月后，我如约把欠的网费加了两倍给她。
那间房成了我的专属直播间。
每周我都从家里逃出来三天，直播做题到天亮。
一本接着一本的做，一句话都不说。
新奇的直播内容吸引了很多人，甚至有人录屏下来当做学习资料。
如今这个房间一角，做的题目堆起来有两个我这么高，当然，我拿到的打赏也足够我未来几年的生活和学费了。
今天过来，是进行最后的信息确认。
“要去哪个国家？”
白凤阿姨站在我身后喝着我带过来的奶茶。
“英国。”
我如实回答。
三年前我来到这里就计划着出国念书这件事，这也是我执着去顾清学校的原因，对口资源多。
母亲作恶的债，我已经亲身还了。
往后，是我自己的人生。
离开网吧前，白凤阿姨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有什么滴落在我肩膀，我也湿了眼眶。
“谢谢你，白凤阿姨。”
这三年，尽力保护我的一切。
出了网吧，我去了顾家一趟。
在他们家信封箱里，我塞了两沓现金。
是高中三年我的学费。
回家后，满桌的菜肴。
一眼看去，全是顾清爱吃的。
“豆豆，你回来啦，妈做好饭了，快来吃。”
我坐下吃饭，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豆豆，你喜欢什么名，咱们重新取一个？”
当初她想让顾家女儿有一个狗名，现在安在了自己女儿身上，后悔了。
我夹了几口饭菜，对于我来说过于油腻，难以下咽。
吃下几口后，腹部疼痛起来，再也忍不住在桌边干呕了起来。
母亲赶紧走到我身边，生疏地轻拍着我的背。
“妈忘了，你胃不好，都怪我，对你疏忽照顾了。”
“我知道错了，从今以后，妈会对你好的！”
“我们改个名，你和妈妈重头再来，你这么聪慧，复读一年，清北肯定没问题的！”
我挣脱开她，站远了几步。
“其实，我的胃病不是因为吃不好。”
我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限的条件里我尽量让自己三餐规律，哪怕通宵直播第二天也尽量多休息。
“我的病，是被你恶心出来的。”
她不解地看我。
“我每天两眼一闭，想到差点有个无辜女孩像我这般被你折磨摧残成长，我就反胃，恶心。”
她说：“豆豆，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女儿。”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
我忍不住拍桌打断她。
“那也不能改变你想，你计划，你实施！伤害顾阿姨女儿的事实！”
“只不过你没成功罢了。”
“假如真的被你调换成功，清清就活该被你这样对待吗？”
“顾阿姨做错了什么，清清又做错了什么？”
“事到如今你都没有反悔过一丝一毫。”
“然而事实就是害人终害己。”
“我和清清对调成功，我也不会感激你这般处心积虑的付出。”
“像你这样品行的人，不配做任何人的母亲。”
“这个深渊，我陪你待够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母亲听罢我的话，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要走？”
“你身无分文，大学也没得上，你要去哪里？”
我无视她，从她旁边越过，回房间拿走收拾好的行李。
临出门，她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衣服，一言不发看着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常年穿的外套被她扯了一大半下来。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就那样在她面前展露。
她怔在了原地，双手无力垂下，再也不阻拦我。
坐在机场候机座位上，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在了我身上。
耀眼，温暖。
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出国。
难免有些紧张，我的双手忍不住揉搓。
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再难也不会难过从前了。
突然手上多了一个太阳玩偶，我惊讶抬头。
是顾清。
“你很擅长不告而别。”
“十岁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我微长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低下了头。
“顾清，我，我不值得。”
我的手背被她温暖的手覆上。
“听说英国雨多，你保重。”
飞机起飞后，我在玩偶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我们来日方长。--无鱼”
无鱼？我的直播间榜一大佬！
水至清则无鱼。
我勾起嘴角，原来是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