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唐河林秀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回八三:开局强吻白月光唐河林秀儿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洛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大山拉着儿子出了门去收拾熊肉,小妹也悄眯眯地跟了过来。小弟刚爬到门口,就被李淑华拽着腿拖了回去,地面都被挠出几道印子来。“你还敢跑?”噼里啪啦,嗷嗷惨叫地我错了,打得更狠了。“爸,拥护点啥呀?打这么狠啊!”唐大山笑着说:“小瘪犊子把你前天买回来的瓜子和糖一口气全吃了!”“就一点瓜子和糖,至于吗……”唐河说完就闭嘴了,这年头,有点好吃的要藏起来,细水长流,偷嘴可以,但是你好歹恢复原状,只要不过份也就那么地了。居然全都给吃了,你不挨打谁挨打。但是唐河又觉得不对劲,扭头向小妹望去。唐丽心虚地挪开了目光,低头干活可勤快了。不用说,肯定是这妮子装枪小弟放的炮,这俩鬼精的小玩意儿,说不定把好吃的藏哪去了。唐树挨完了打,扭着身子哭咧咧地出来了,...
《重回八三:开局强吻白月光唐河林秀儿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唐大山拉着儿子出了门去收拾熊肉,小妹也悄眯眯地跟了过来。
小弟刚爬到门口,就被李淑华拽着腿拖了回去,地面都被挠出几道印子来。
“你还敢跑?”
噼里啪啦,嗷嗷惨叫地我错了,打得更狠了。
“爸,拥护点啥呀?打这么狠啊!”
唐大山笑着说:“小瘪犊子把你前天买回来的瓜子和糖一口气全吃了!”
“就一点瓜子和糖,至于吗……”
唐河说完就闭嘴了,这年头,有点好吃的要藏起来,细水长流,偷嘴可以,但是你好歹恢复原状,只要不过份也就那么地了。
居然全都给吃了,你不挨打谁挨打。
但是唐河又觉得不对劲,扭头向小妹望去。
唐丽心虚地挪开了目光,低头干活可勤快了。
不用说,肯定是这妮子装枪小弟放的炮,这俩鬼精的小玩意儿,说不定把好吃的藏哪去了。
唐树挨完了打,扭着身子哭咧咧地出来了,“哥,我要不拦着,咱妈肯定打你!”
唐河似笑非笑地说:“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说吧,想要啥?”
“下回你打猎,带我呗!”
“滚犊子!”
唐河一想到自己和杜立秋两次差点葬身熊口,后悔得直冒冷汗,再领个小崽子进山,怕喂不饱人家吗?
“看在你替我挨打的份上,一会我去镇上,回来给你们买香槟(一种汽水)喝。”
“你那枪,让我放两枪呗!”
“行啊!”
唐树没想到唐河答应得这么痛快,眼珠子都亮了:“二哥,下回我还替你挨打!”
“OK,就这么说定了!”
唐河带了二斤熊肉,找老张头借了驴车,拉上东西刚刚出门一拐,走过第三户人家的时候,门内传来嘶嘶的声音。
唐河停下驴车,一扭头,门后探出一张姑娘的俏脸来。
唐河看到这张姑娘的俏脸,顿时心中一颤,一股压抑不住的热意,挠挠地就往上窜。
二十岁的姑娘正当年,特别是瓜子脸、桃花眼,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润意,也可以理解为骚气。
这姑娘正是之前提过好几次,却一直没有露面的严晶。
严晶臃肿的棉衣,但是只穿着棉裤,棉裤很薄,还特别修身,冬装都掩不住她那双长腿。
“唐儿,又打着啦,打的这是啥啊?”
“一只熊!”唐河说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干。
“诶,熊肉给我一块呗!”严晶说着,还很不客气地伸手一根手指,在熊上捅了捅。
人家都开口了,唐河也不好说不行,挑了一块十斤重的给了严晶。
严晶抿着薄薄的嘴唇,桃花眼深深地看着唐河,眼中都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让唐河的心跳都露了两拍。
“你给我送屋去呗,我爸他们没在家!”
唐河听着严晶的邀请,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说来也怪,似乎每个村里,都有脑筋不好使的守村人,还有搞破鞋的骚老娘们儿。
隔壁村还有换老婆的,这可是83年,还是农村,你敢信?
卧牛村第一骚,严晶当仁不让。
因为人家不光跟小伙子拉扯那么简单,去年夏天,她跟王老七、李自新、刘老二四个人乱来,还被人当场逮着了。
两世为人,按理来说不该被一个骚里骚气的小村姑,一句话就勾得这么失态。
可问题是,这是严晶啊,自己现在十九岁的身体,天天脑子里都是女人啊。
试想一下,一个正是火力十足的小伙子,面对一个漂亮姑娘,有几个能忍得住的?
幸好,两世为人,唐河还真就忍住了,他可不想重生一回,却栽在严晶的手上。
唐河听罢转身就走,舔了这么久,连个咂儿都没摸着,现在居然想着买几百块的录音机,这舔狗算是没救了。
唐河第二天一早,在老张头那十分顺利地借到了毛驴车,路过老严家的时候,曲梅围着围脖,推着自行车出来。
“诶,小唐,你来得正好,我家灯泡坏了,你帮着换一下,我着急去镇上有点事!”
“啊,婶子,我……”
还不等唐河拒绝,曲梅便蹬上自行车走了。
唐河向院里望去,钉着塑料布的窗子上,出现了严晶的身影,在她身边,还有她弟弟的身影。
既然家里还有人,那就无所谓了。
唐河栓了驴进了屋,严晶那个七八岁的弟弟,一边抿着鼻涕一边往外跑。
唐河顿时傻了,这不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吗?
而且,严晶只穿着线衣线裤。
二十岁的姑娘,瓜子脸桃花眼,身材还好,线衣线裤还是新的,这种贴身的衣服吧,新的比较紧,紧紧地包裹在严晶的身上,偏偏还是淡黄色的,感觉像啥也没穿似的,唐河都替她觉得勒得慌。
唐河两世为人了,可不是一般十九岁,看着女人就脸红的毛头小伙。
你敢这么穿,我凭啥就不敢看呢,我不但敢看,我还在心里暗自品评一番。
唐河放肆的目光,看得严晶瓜子脸都红了。
唐河大为惊讶,这个能跟两三个男人一块乱来的骚女,居然还有脸红的时候?
严晶红着脸,笑得像只狐狸似的,眯着眼睛把四十瓦的白炽灯泡递给唐河。
“啊呀,家里的凳子都晃当了,别把你摔着,要不这样吧,你把我抱起来,我把灯泡拧上吧!”严晶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唐河的跟前。
不得不说,这姑娘的身材是真好。
但是,跟我家秀儿比起来,差远了。
唐河直接站到了炕沿处,一脚蹬着墙,然后十分顺利地换下了灯泡。
唐河的心态很端正,可是十九岁小伙的身体却很诚实啊。
凭心而论,严晶长得还蛮漂亮的,身材也好,关键是有着这个年头很少见的骚啊。
男人或许可以说瞧不起这种不正经,还特别骚的姑娘。
但是如果只走肾不走心的话,毫无后患,还真的顶不住的。
“忽啦!”
窗户上的塑料布发出一声轻响,唐河一抬眼,就看到一张大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五官都扁平变形了。
“行了,灯泡换完了,我走了!”
唐河说着,把根本没坏的灯泡扔给严晶,转身跑了出去,额头都有些见汗了。
十九岁的身体,强壮得没话说,可是吧……
也亏得杜立秋突然冒出来,要不然的话,今天指不定发生点啥呢。
杜立秋兴奋地拽着唐河,刚刚上了公路,便急切地说:“唐儿,你摸着严晶了吗?”
唐河还没说话,杜立秋就蹦着说:“你肯定摸着了,严晶摸起来啥感觉?”
“我特么没……”
杜立秋一脸向往地说:“唐晶肯定比老六婆子摸起来舒服啊。”
“我草,你摸过老婆子?你还是不是人?”
“我哪摸过,夏天干活的时候,背心里头那俩玩意逛荡着快甩后背上了,我咋能看不着。”
杜立秋说着,眼睛嗖嗖地冒着光,“唐儿,你脱严晶裤子没有?”
唐河看着一脸求知欲的杜立秋,为之无语,但是也没什么好笑话人家的,自己上辈子也是这么过来的。
越神秘,就越想探索。
杜立秋一直缠着他问,唐河不耐烦了,挥着手说:“今天把狍子卖了,直接给你分钱,你给严晶买点东西,然后自己上手摸……草……”
二人拖着三百多斤的熊肉,趟着雪往回赶,还好,只要绕过一座小山,再费劲地爬几个坑谷,就上了公路,到了公路就好走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气温一下子就低了起来,进村的时候,帽子上的霜花都有两寸长了。
杜立秋扛起一条熊后腿,想了想,又卸下十来斤的熊肉,然后把熊肉埋在雪堆里,再扛着熊腿进屋。
唐河看着他的小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爬犁回了家。
李淑华开了灯,照例是先拽着他的衣服看了一圈,见他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再看那一坨坨肥硕的熊肉,还有那颗质量相当不错的熊胆,顿时喜笑颜开,这能卖不少钱呢。
“明天让你爸跟你去镇上卖,你太败家了,哪回都不少花钱!”李淑华。
唐丽和唐树对视了一眼,满脸的失望,因为二哥答应了新书包还有铁皮青蛙,这下全没了。
唐河笑嬉嬉地说:“妈,我爸腿脚不好,你可别折腾他了,再说了,我这是私底下交易,我爸要是去了,得少卖五六十块呢!”
“你,这是投机倒耙啊!”
“可拉倒吧,现在饭馆都开明面上了,谁还管投机倒耙啊!你有操这个心的功夫,还不如赶紧把狍子皮给我处理了,下次进山带着,免得遭罪受冻!”
唐河累坏了,随便胡噜了一把脸便上炕睡觉了。
唐河第二赶着驴车出门的时候,严晶在门口叫他,唐河假装没听着。
诶,十九岁的身体,火力太旺了啊,经不起勾搭啊,万一哪一次擦枪走火……
重生一回,栽到一个明知道不是啥好货的骚女裤裆底下,干脆撒泡尿溺死得了。
唐河去了老林家,留了二十斤熊肉,丈人丈母娘看得紧,连个手都没有摸着。
唐河也有些火了,都定了亲还看这么严,太过份了吧,再说了,这种事儿还能看得住?我咋就不信呢。
唐河路过老八头家的时候,又看见老八头在打杜立秋。
唐河一想他昨天偷偷留的那十斤熊肉,就知道没干什么好事,也不知道这回,他有没有把严晶的裤子脱了。
唐河赶到镇上,先去了一趟董老师家里,送了二十斤熊肉。
董婉华也不客气地收下了,然后给唐河推了一辆凤凰二八大杠自行车。
这可是二百多块啊,在83年,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职工不吃不喝半年工资了,那也非常抢手,这年头,所有的工业品都抢手。
董婉华说:“当初罗校长买的是这辆加重的自行车,给他儿子骑白瞎了,你用正好。”
“太好了,董老师你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回头我把熊卖了就给你钱!”
“边去,我还用得着你给钱,给钱以后不许再上家来了!”董婉华说着,不客气地抽了唐河一巴掌,眼中却尽是怜爱的神色。
知情知趣还有眼力见的小伙子,还是自己的学生,哪个不喜欢啊。
唐河笑嘻嬉地也不再推辞了,把自行车抬到驴车上,赶着驴车又去了黄胖子的饭店。
二百多斤的熊肉,一张并不完美的熊皮,还有两只熊后掌,再加上最有价值的熊胆,黄胖子一咬牙一跺脚,给了五百块的高价。
唐河一声不吭,牵驴就走。
黄胖子赶紧上前拉住唐河:“你看你,买卖买卖,有来有往才叫买卖,你倒是还个价啊!”
唐河只是冷笑了一声,此前的热情招待吃吃喝喝捧着唠,好像真是亲兄弟一样,都在今天等着狠宰自己一刀呢。
狍子肉不好吃,但是包饺子就不一样了,剁里点白菜大葱,味道却格外鲜美,而且那股膻得哄的味儿,非但不影响口感,反倒是更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味。
唐河吃饱喝足,又去喂了狗,看了看那条青狗的伤,趁着天还没黑透,拎了二斤狍子肉,去了村东头老罗家。
唐河带着东西来的,让老罗两口子大为吃惊,赶紧把人让了进来,老罗非拉着他要再喝点。
罗利民闷不吭声地给他拿酒盅,不停地向他使着眼色。
旁边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边给唐河倒酒,一边好奇地询问他山里的事。
看着这个长得白净的小姑娘,唐河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唐河直视的目光,让小姑娘的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眉目间似乎都带着朦胧的春情。
罗利民有些恼火地说:“唐儿,喝酒喝酒,我妹才上初三!”
唐河笑了笑,就是因为上初三才觉得可惜啊。
罗小凤学习很好,考个中专完全不成问题,这年头中专比高中分高,上三年中专就能分配工作的,不像高中,考不上大学就白玩了。
唐河记得,罗小凤也不知怎么的,被学校一个三十多岁烧锅炉的给祸祸了,而且还怀孕了。
然后……
退学,结婚,生孩子。
唐河倒是想提醒老罗家,注意锅炉工。
可是转念一想,对于一个农民家庭来说,学校烧锅炉的,岁数大了点,但是人家有编制啊,妥妥的正式职工呢,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老夫少妻的,罗小凤后来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错,三十岁的时候孩子十几岁了,她还像个孩子一样。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至于王老七,他一个农民二流子,祸害人家镇上的小姑娘,人家家里哪里肯干,直接告发,然后严打枪毙。
唐河喝了两杯酒,然后告辞离开,罗利民也很有眼色地跟了出来。
唐河刚要问罗利民那条青狗是谁家的。
结果衣领一紧,罗利民揪着他的领子将他举了起来。
“我草,罗利民你特么吃错药啦!”唐河大惊,拍打着罗利民粗壮的胳膊。
罗利民憨厚的脸上闪过一抹凶狠的神色来,恶狠狠地说:“唐河,你特么敢打我妹的主意,我整死你!”
唐河怒道:“你妹才初三,十五岁啊,我还没那么牲口。”
“林秀儿不也才十八!”
“那能一样吗?”唐河怒道,“赶紧给我撒开,别给我冒虎劲!”
唐河拍着他的胳膊,罗利民将他放下,脸色也格外的阴沉。
唐河翻了一个白眼,难免有些不屑,真要有这个能耐,以后那个锅炉工祸祸你妹之后,你倒是整死他啊,最后不也不了了之了吗。
说到底,农民也是瞧不起农民的。
“你真的不是奔着我妹来的?”
“不是,我是问那条大青狗是谁家的!”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赖长庆在塔山那边买的!”
唐河顿时有些挠头了,塔山离这太远了,得有几百公里,而且只通公路和小火车。
至于说赖长庆买回来这话,当放屁得了,就他那号人,还会花钱买狗?
唐河说:“利民,你怎么跟赖长庆、王老七他们那些人混在一块了?你这么老实,不怕人家把你卖了啊!”
罗利民立刻就涨红了脸,哼哧哼哧地也说不出句囫囵话来,过了好半天才说:“我寻思着,卖点力气,打了野猪啥的,也能卖点钱,严晶一直想要个录音机……”
帐蓬里的味儿一言难尽,这年头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一帮人一边喝酒吃饭一边说着这阵子死人的事,还说起那只黑瞎子闯营,一袋子白面,一巴掌就没影了。
借着酒意,越说越热闹。
“诶,你们说,这阵子总死人,是不是咱这闹点啥呀!”
上东村的老韩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让热闹的帐蓬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炉子里的木头燃烧时噼啪的爆响声。
哪怕前些年搞运动的时候,都没有影响到这里,再加上这些年一直在松绑,也就没那些忌讳了。
片刻,轰地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杜立秋突然闷不出地来了一句:“伐区旁边,有个那老粗的大树桩子,通红通红的,像淌了血似的。”
杜立秋的话,顿时让帐篷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老韩头咳嗽了一声,“还真有可能,73伐区知道吧,那地方都快伐完了,我听东山村的人说,年前的时候,一天半夜,帐蓬里突然钻进来个黄皮子。
那黄皮子站在帐蓬中间,大叫着让把它老段还给它,说是树桩子成精了,老段就是它上面树身子那一截。
刘大胆喝多了,拎着斧子,把黄皮子赶走了,然后到帐蓬外头,把一个老榆树的树桩子砍了个稀巴烂,这才消停下来。”
自古深山多精怪,又事关黄皮子这种邪乎玩意儿,众人半信半疑,一时间气氛更加热烈了。
王老七抄起斧子大叫道:“管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先砍了它再说!”
于是一帮人趁着酒劲,打着电棒跟着王老七出去了。
唐河懒得动弹,杜立秋要跟上去看热闹,被唐河给按住了,赶紧睡觉,明天起早上山找熊呢。
帐蓬里的火烧得很旺,炉筒子都烧得通红,根本盖不住被,穿着线衣线裤热得一身汗。
等到了半夜,炉火快熄了,温度骤降,唐河也裹紧了大棉被,身上倒是不疼了,可是冻脑瓜皮,索性把狗皮帽子戴上了。
除了其它人的呼噜声,寂静的山野里,还能听到树木被低温冻得嘎嘎崩崩的崩裂声。
一直到半夜,一帮人吵吵闹闹地回来了,一个个冻得嘚呵的,大晚上的,外面气温差不多得有零下四十度了。
又吵闹了一阵子,炉子添了火,帐蓬里的温度再一次升了上来。
冬天天亮得晚,七点多才放亮,天有点阴,山间弥漫着阵阵寒雾,哪怕全副武装,也是嘎吧嘎吧的干冷。
吃了饭喂了狗,坐着老韩头的马拉爬犁一起上了山。
“唐儿,小心着点!”
“知道了韩大爷!”
唐河和杜立秋带着狗,直奔昨天发现黑瞎子的地方,有虎子跟着,那头熊跑不了。
正在前头搜寻的虎子,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身后,耳朵不停的布愣着。
唐河扭头望去,隐约看到两条人影,扎到了一片雪地里头。
杜立秋也看见了,顿时怒了,“草的,肯定是王老七和李自新,他们想截胡!”
唐河冷笑了一声,狗都被他们给吃了,在这老林子里想跟上他们,真不死啊。
唐河立刻牵着狗,领着杜立秋钻进了一片死寂的杂木林子里,横杈横生,林子在冬季依旧诡异地茂密,再加上是个小阴天,转了几圈,唐河自己都快要转迷糊了。
找到了一条封冻的小河,唐河让杜立秋和虎子走在前面,自己拿着一大把干枯的蒿草绑成一大团,一边走一边在身后扫动着。
浮雪扬起再落下,他们的脚印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几分钟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就再也没看到王老七和李自新。
唐河和杜立秋带着狗,重新回到了熊脚印处,接着向下追去。
可是,追到一片老柳林子里的时候,越追越不对劲,好像又转了回来,但是这熊的脚印,却越来越新鲜。
唐河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脖子上的汗毛都乍了起来。
别被熊类看似憨厚的外表骗了,其实这种猛兽极其聪明,而且极其凶残,还特别狡诈。
说来也是,能啸傲山林的野牲口,哪一个没点保命的本钱,何况人家还是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
他想起秦大棒跟他说过的话。
熊转圈,活命难。
现在转成了一个圈子,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唐河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拽着杜立秋钻到了一棵柳树下,又把虎子按到了旁边,莫辛纳干拉栓上膛,警惕地看着四周。
“嘎吱,嘎吱!”
雪被踩动的声音传来,远处的一片蒿草后面,一个黑影慢慢地显现出身形来。
一只四百来斤的大黑瞎子,人立而起,迈着两条粗壮的后腿,小心地踩着此前留下的脚印,一边抽着鼻子,一边一步步地走来。
而且这黑瞎子选的还是下风口,它能闻到唐河他们的味,但是虎子却闻不到它的味道。
而且这黑瞎子人立而行,鬼鬼祟祟的模样,简直就像一个人披了一张熊皮似的。
杜立秋的牙关咯咯地打着架,小声说:“唐儿,这,这玩意儿,不是成精了吧!”
唐河也是阵阵牙酸,怪不得自古深山多精怪,任谁见了这鬼鬼祟祟,如同人一般的黑瞎子,都要以为成精了吧。
“就是成精了,也得打!”
唐河瞄着那只行踪诡异的黑瞎子,只等他再近一点。
不是有枪看到猎物就能打的,哪来那么多神枪手,五十米外,四百斤的黑瞎子就是黑糊糊的一团,三十米内才能看清囫囵个的形态,到了二十米才有把握一枪而中。
打猎要有耐心,否则的话,一枪不中,要么猎物受惊反击,要么撒丫子就跑,离得远了,狗都追不上。
当那只黑瞎子走到三十米左右,唐河瞄着它的胸口处的白毛,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在山林中回荡着。
那只黑瞎子飙着鲜血,转了半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枪声就是命令,虎子嗖地一下窜了出去,直扑倒地的黑瞎子。
杜立秋哈哈地大笑着,拔出手插子撒丫子就追了上去。
唐河退弹,抓住了跳出来的弹壳,这可都是铜弹壳,得留着,万一以后没子弹了,也好自己复装子弹。
唐河揣好弹壳,落后了一段距离,拎着枪快步跑了过去。
虎子围着黑瞎子汪汪地叫着,杜立秋拎着手插子,到了熊跟前,拽着熊后腿就要将趴着的黑瞎子翻身开膛。
唐河却看到,那只被自己打死的黑瞎子,脑袋动了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泛着凶残的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唐河掐着晌午饭这个点,到了镇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栋楼房前。
能住在楼房里很让人羡慕,因为人家冬天能在屋里拉粑粑,不冻屁股。
自己的中学老师董婉华就住在这里,关键是她老公,是林业公安局的领导,专门管森林防火的。
这里就要说起林业局的一套班子了,各种职能部门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子,林业局有钱,地方政府就像个小透明似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唐河扛着东西上楼敲了门,门开了,四十多岁,长相很普通,但是五官端正,偏又带着几分师者威严的董婉华呀了一声,“唐河,你咋来了呢?”
唐河笑呵呵地把猪肚递给董婉华说:“老师,知道你胃不好,弄了一个野猪肚,焙干了冲水喝可以养胃。
前几天猎了一只人熊,这熊掌自己吃了白瞎了,我姨夫应该能用得上!小师妹呢?”
“孩子送她姥家了,妈呀,你这孩子,跑山里猎熊去了?伤着了没有?”董婉华说着,伸手就去拽唐河的衣服。
唐河的衣服被扯开,显露了一下肋侧的伤,然后就赶紧把衣服拽了下来,心中却暗叹了口气,自己根本就是上门来欺负人的。
董老师是一位严厉得不苟言笑,又极度负责的老师。
这年头的老师和家长几乎没什么区别,哪怕上了中学,该打还打,该揍还揍,家长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孩子被老师打了,不问原因还要再打一顿。
但是还有一样,谁家的孩子也不是能拎过来白打的,特别是这种小地方,学生有了什么事,老师也是真上啊。
现在自己有求于人,来找这位董老师,看在曾经被她用教鞭抽得满身是血凛子的份上,求得理直气壮。
“老胡,老胡,别整天熨你那件破衣服了,赶紧出来,我学生还惦记你呐!”
董婉华看到了唐河身上的伤,顿时眼神凌厉了起来,把男人从卧室里喊了出来。
一个穿着白色警服,大圆脸,一脸横肉,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中年男人抻着衣服领子从卧室走了出来,向唐河点了点头,看到唐河放在地上的四个熊掌,也有些动容。
“来就来,拿什么东西,吃了吗?”
唐河嘿嘿一笑,“还没呢,到老师家里不蹭顿饭,回去丢人!”
“你个臭小子,滚去吃饭!”老胡说着踢了唐河一脚。
唐河也不客气,十九岁啊,正是能吃能喝的年纪,陪着老胡喝了一瓶北大仓,饭菜吃了个溜干净。
董婉华沏了茶水,瞪了唐河一眼,回屋备课去了。
老胡翘着二郎腿说:“混小子,送这么重的礼,肯定没憋什么好屁,赶紧说,我一会要上班去了,出了这个门,说啥也不好使了。”
唐河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笑嬉嬉地说:“姨夫,你看,为了猎这只熊,小命差点没了!”
唐河说着,拽着衣服亮了亮伤。
老胡皱了皱眉头:“谁都知道熊胆熊掌值钱,可是这玩意要拿命拼的,一年到头被黑瞎子舔的坐的还少了吗?你吃饱了撑的去撩次这玩意。
这样吧,我跟朋友打个招呼,你先进护林队干着,钱不多也够用了。”
唐河赶紧摇头:“姨夫,护林队的名额金贵着呢,我就别让你为难了。”
“那你想干啥?坐办公室啊!”老胡没好气地说。
唐河笑嬉嬉地说:“姨夫,给搞支枪呗!”
老胡顿时松了口气,这可比安排工作容易太多了。
但是他没说话,这年头搞支枪容易,无论是别说林业公安局和森警队这种专业机构,林业局的贮木场、林场民兵,五六半多了去了。
可问题是,搞枪容易,真出了事儿,打死了人,那可是要担责任的。
老胡正犹豫的时候,董婉华从里屋出来了,向老胡说:“老胡,给他整一个吧,这孩子打小就稳当,不会拿枪惹事的。”
唐河立刻打蛇随棍上,沉声说:“老师,姨夫,我向你们保证,我保凡敢拿枪指人,让我出不了老林子!”
“你这孩子,净胡说!”董婉华怒道,然后又怒视老胡。
老胡叹了口气,拎了两个熊掌,瞪了唐河一眼,“走!”
“好嘞!”
唐河赶紧颠颠地跟了上去。
到了林业公安局,老胡让唐河在楼下等着,就这么带着一身酒气,拎着熊掌,一路打着招呼上了楼,直奔局长办公室。
没一会他就下来了,只是熊掌没了。
老胡领着唐河到了后面的仓库,跟管仓库打了个招呼,又扔了两包红山茶。
对方收了烟,乐呵呵地开了仓库又开了灯,就随他们去了。
唐河一进门,眼睛顿时亮了。
外面那些物资直接略过,全都被最里面那一杆杆枪吸引住了。
各种各样什么枪都有,最吸引唐河的,就是最具有标志性,刚刚投产,前线还没多少的81式步枪。
唐河立刻抱过来一支,可怜巴巴地说:“姨夫,这支,就这支!”
“滚你妈的!”
老胡一把抢过枪放了回去,“这枪刚调过来还不到一个星期,有测试任务呢,给你了我得掉脑袋!”
唐河又抓起一支经典的56半抱得紧紧的:“姨夫,这支,这支也行啊!”
“你想屁吃吧,你把民族改了,我能走程序给你一支!你要借用个三五天也行!”
唐河叹了口气,自己想要一支属于自己的枪,而不是借用。
真不知道隔壁那些普通老百姓,咋就那么容易就能搞到56半。
“那堆破烂里挑一挑吧,说不定哪天就销毁了。”
还真是一堆破烂,莫辛纳干,三八大盖,汉阳造,连老套筒都有。
唐河像只土拨鼠似地在破烂堆里挑挑捡捡,半个小时才捡出两支步枪来。
一支苏制的莫辛纳干,一只三八大盖,成色都非常不错,枪机没问题,枪管膛线不错,机簧什么的都很顺畅。
老胡笑着说:“你还是别选三八大盖了,6.5的子弹不好找!”
“唉,可也是!”
老胡又给了唐河两盒子弹,正往出走呢,唐河又停下了脚步:“姨夫,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这支也给我呗!”
老胡的脸色一沉,这小子得寸进尺,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啊,送了几个熊爪子,我特么整挺机枪给你呗。
唐河起了个早,李淑华阴沉着脸,给了准备好了馒头、厨菜,还有一罐子酱好的野猪肉。
“妈,你真好,我爱你!”唐河说着,搂着李淑华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唐河一声爱你,还亲了这么一口,顿时让李淑华全身汗毛乍竖,不自在到了极点。
李淑华勃然大怒,抡起大勺虚晃一下,“给我滚犊子,大早上的整什么西洋景,你就是欠揍!”
唐河挨了两勺子,这才舒坦了,心满意足地出门喂狗。
丑了吧叽的虎子咣吃咣哧地吃完食,拉撒也解决完了,杜立秋也背着大筐来了。
唐河用麻袋把枪卷好放到筐里,刚刚出门,李淑华拎着勺子追了出来。
“小心点,别虎抄抄的往上冲,不行咱就回来!”
杜立秋一瞪眼珠子,憨了吧叉地说:“那不行,今天这头熊,必须给它猎回来,我还等着卖了钱,好摸严……”
唐河一把将杜立秋后面的话捂了回去,“妈,放心吧,就是去看看,估计那头黑瞎子早跑没影了。”
唐河拽着杜立秋出了门,上去给了他一脚,“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别一天天的冒虎气,给我妈整急眼了,以后咱俩再也打不了猎了。”
“行行行,我闭嘴总行了吧!”
两人到了大道边上,捂着狗皮帽子,顶着早上的寒风等着汽车队的车。
虽说正月过完了,可是对于大兴安岭地区来说,冬季才过去一半,一早一晚正是冷的时候,没一会功夫,狗皮帽子上的皮毛上,已经挂满了寒霜,两人的眼眉、睫毛上也是白色的霜气。
两人冻得嘚呵的,虎子蜷在他们的脚边上,把狗嘴塞在后腿中保暖。
“滴滴,叭叭!”
车喇叭声响起,一辆蓝色的大解放忽忽地开了过来,到了跟前哧哧地打着出溜滑停了下来,一个圆脸大汉探头问道:“是唐河不?”
“是,我姨夫跟你说啦!”
“说啦,拉你们去77伐区!”
唐河和杜立秋赶紧拉门上车,把虎子也拽了上去。
唐河见面二话不说,先递了一盒阿诗玛过去,原本还挺不情愿的圆脸司机,立刻就热情了起来。
这年头开车可是专业级的技能,不管到哪都贼吃香。
而且这年头的车,也不是谁都能开的,不但要会开车,还要会修车,因为它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操作也极其复杂,而且方向盘没有助力,抡方向盘也是个力气活。
一路上说着77伐区伐出黑瞎子的事儿,特别是还造成了一死一伤的事故,更是大谈特谈。
受伤的那个送到齐市治伤,林业局给报销,而且啥时候上班都行,不来上班也行,工资奖金照发。
被黑瞎子拍死的那个,林业局给了一笔钱,然后让家里的孩子接班,接班不说,还是直接到林业局做办公室。
不过有个问题,就是死的那个,除了一儿,还有一女,给儿子安排了,女儿不干,天天去林业局闹。
听说林业局的领导准备安排她去筷子厂上班。
最终的结果就是,事故不上报,在林文镇林业局内部解决。
司机还很羡慕地说,死的那个没白死,给儿女都捞着了好处。
后世的人可能不太理解,但是这个年头,死了自己一个人,儿女双职工,生老病死国家一管到底,是真的值了。
大解放沿着林业公路,一直向北,一路扎进了深山里头,大雪覆山,乌黑的树枝虬结盘错,好像进入了另一个蛮荒世界似的。
大解放停在楞场,一大片空地上,堆放着一堆堆的大原木。
由原木支起了塔吊,粗大的钢丝绳,原木铺成的滑道,还有远处一片片用来临时住宿的毛毡帐蓬,冒着阵阵炊烟,形成粗犷而又原始的工业美。
轰隆隆,吱嘎嘎,哗啦啦。
远处钻过来一台钢铁巨兽,一辆爬山虎冒着黑烟,拖拽着原木,覆带辗着雪地,吱吱嘎嘎地驶来。
这玩意用的是56式坦克的底盘,从山脚下将原木转运过来。
圆脸司机打了个招呼,唐河他们又上了爬山虎,吱吱嘎嘎地又到了山脚下。
山坡的林子里,一阵阵的呼喝声中,一个汉子牵着一头老黄牛,老黄牛拖着一个大爬犁,拖拽着两根原木,借着地势和冰雪,将原木从山里再转运出来,这个活就是附近农民冬天干的倒套子。
当那汉子走近了,将狗皮帽子一摘,汗气缭绕中,一张红通通的圆脸膛。
“二哥,你啥时候来的?”
“前天就来了,小河你来干啥?”
是村里的王老二,跟自家关系很好。
“这不是伐出个黑瞎子嘛,我来看看!”
王老二一边卸着原木一边笑道:“那你来晚了,老七和自新昨天就来啦,这会已经带着狗进山找黑瞎子去了。”
唐河大惊,这两个二逼,一把小口径,一只野猪就差点要了他们的命,狗都死了一条,居然还敢来照量黑瞎子,这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啊。
“二哥,你就担心啊!”
王老二叹了口气,“老七猪腰子正,不知从哪又借了支56半,我哪说得了他啊,你俩还上山不?”
“上啊!”
唐河和杜立秋上了爬犁,老黄牛晃晃悠悠地,拖着爬犁,沿着山道向半山坡上爬去。
路上,还有其它人赶紧牛马,拖着原木往下走,都是附近几个村的农民,熟头熟脑地打着招呼。
只是看大家干活,都没什么精神头,有点磨洋工的意思。
也是,现在上山倒套子,用的都是生产队的牛马,挣的是工分,落不下几个钱。
开春要分田到户,牛马抓阉归个人,明年再干活,可就都落到自己兜里啦。
时代在巨变中,生产任务被耽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且忍过这一年吧。
莽莽原林当中,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帐蓬,这是倒套子的农民们住的地方,一进屋一股混杂着脚臭、汗臭、饭菜等等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
硕大的帐蓬中间,铁炉子里还烧着火,一些大木头结子压着炉子,但是松木油脂厚,依旧烧得很旺。
身在林区,还差这点木头烧了,要不是看木头结子抗烧,一般都不乐意烧,不够顺溜。
赶上晌午头,不少人都回来吃饭休息,唐河叔叔大爷大哥地喊了一圈,听到他来猎熊,又是一通热闹。
吃完了饭,喝了点茶水,唐河跟着众人,坐着爬犁向采伐区走去。
“顺山倒喽!”
油锯的轰鸣声停止,豪迈的呼喝声中,一人环抱的巨大落叶松,轰然倒塌。
“诶,打偏了!”
杜立秋恨恨地一捶雪地,快步跑了过去将松鼠捡了回来。
松鼠大约一斤多,脖子有两个洞,整张皮子被破坏了,立刻就不值钱了。
不过唐河还是很乐呵,多攒几张,可以给秀儿做个皮毛坎肩。
至于松鼠肉……
好吃,有松子的香味。
两人吃饱喝足,雪窝子里铺上厚厚的干草,再点着一堆火,把洞口封住,上头留个透气的窗口,然后大棉袄一裹,窝在草堆里凑和一夜。
说不上冷,但是绝对谈不上有多热乎,而且雪窝子里点火,烟气重不说,雪还化了很多,潮了糊的特别难受。
唐河早起,出了雪窝子身子一抖,好家伙,大棉袄上都冻了一层冰壳子。
倒是虎子把狗嘴从腿间拔出来,抖抖身上黄黑的条纹皮毛,精神抖擞,摇着尾巴讨吃的。
巡山打猎钻山沟,冬天冷夏天闷还有无数的蚊虫大瞎蠓,哪里有那么舒坦。
但是,唐河乐在其中。
挑燃了火,把冻得梆硬的馒头烤一烤,带来的下水用水煮一煮掺上苞米面喂了狗,吃了饭之后,接着向老林子里走。
虎子突然停下脚步,抻着脖子抽着鼻子在空气中嗅闻着,然后撒腿便跑。
唐河和杜立秋背着枪和筐,气喘吁吁地在后面狠追。
刚刚追过一个小山岗,狗吼嘶吼声响起,紧跟着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唐河和杜立秋翻过山岗,只见虎子和一条狼狗撕咬在一起,还有一条青狗,一条花狗在旁边转悠着,时不时地上来奔着虎子撕咬一口。
在这地方能见到狼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来自森警的。
虎子长得丑,但是面对森警的专业狼狗,丝毫不落下风,腾挪翻转,灵活无比,一对三咬得有声有色的。
但是在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人,领头的是个大长脸,戴着军帽子,一脸流里流气的横肉,手上拿着一杆厥巴子,正厥着枪往里面塞子弹。
这人唐河认识,叫赖长庆,是个村二代。
为啥叫村二代?因为他是上东村村长的儿子,跟唐河是同学。
他跟他爹一个德性,上小学的时候就牲口霸道的,没少欺负人,放到后世那就叫校园霸凌。
上初中到镇里念书之后,整天拎着斧子以为自己多牛逼,然后某一天被镇二代给收拾惨了,然后回去当村霸了。
有赖长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王老七和李自新,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舔狗罗利民居然也在。
还有两个是上东村的混子,正嬉嬉哈哈地捧着赖长庆笑闹着。
赖长庆塞上子弹,合上厥把子,居然瞄向了虎子。
唐河大惊失色,强忍着才没有举枪瞄向赖长庆这犊子,呼哨了一声。
虎子不再恋战,虚晃一枪,调头就跑。
那条花狗斜次里窜上来,狠狠地一口掏向虎子的后腿,青狗更狠,直接一个前扑咬向虎子的前肩。
反倒是那条狼狗,正面硬刚很厉害,追杀这种事情就显得有些笨了。
“砰!”
赖长庆开火了。
枪法不错,但是时机不对。
他这一枪瞄的是虎子的身体,但是虎子一跑一窜身子一弓,刚好身体缩成了弓状。
而这时,花狗探头来咬,青狗纵身挂甲,他这一枪,直接来了个串糖葫芦。
花狗的脑袋被打爆,子弹余威不减,从青狗的肚子下翻滚着,扯出一溜血线,青狗一头栽倒地,肚子被扯开,肠子都鼓了出来。
唐河没理会那只如同狮子一般的獒犬,而是紧紧地盯着那只条纹丑狗。
“秦爷,管好你家狗啊,这狗,要掏我下边啊!”
秦大棒嘘了一声,那条丑狗这才摇着尾巴呲着牙,像个谄媚的太监似的倒退着缩回了窝里。
唐河这才松了口气,跟着秦大棒进了屋。
一个一脸病容的老太太下了地,打开了炕柜,从里头掏出一个锈迹斑斑,捆了好几层麻绳才勉强保持完整的麦乳精盒子,小心地打开盖子送到唐河的跟前来。
“孩儿,吃糖,吃糖!”
“诶,秦奶,你歇着!”
唐河说着,从兜里掏出两盒在老胡那顺来的红山茶塞给老太太。
“啊哟,这好烟给我白瞎了,你拿回去,留着过年抽!”
“我又不抽烟,秦奶你尝尝。”唐河又推了回去。
唐河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大棒。
秦大棒那张老脸本来还带着姨母笑,可是看到唐河这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怒了,抄起烟袋锅一边打一边骂道:“笑你玛逼个笑,棒子大又不是我的错!”
“秦爷你嘎哈啊,我又没说啥!”
“你这贼么出的眼神就不带个好样!”
老太太赶紧把他们拉开,然后起身去做饭。
哪怕没到饭点,也要留客吃饭,越是生活艰难,需要抱团取暖的地方,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就越重。
这个青草不接的日子也没啥好吃的,烀几个土豆子,捣碎了切点葱花拍点蒜末,用大酱一拌,就是个下酒好菜。
舍得用荤油炒个酸菜粉条子,那就了不地了。
当一盘鸡蛋炒木耳端上来的时候,唐河啊哟一声站了起来,恭敬地双手接过来放到桌上,这可是大菜。
“尝尝这木耳,老灯去年在山上采的。”
唐河夹起一筷子来,刚好夹起两片,黑木耳又肥又厚……很容易让唐河这个重生者想偏了。
这东西在后世也有,但是与普通人无缘,不是它贵不贵,而是少,拿来给领导送礼都够了。
对普通人来说,用柞木杆种出来的木耳,约等于野生,能买到的,都是用菌袋种出来的,产量大,其实味道也蛮好的。
唐河陪着秦大棒喝了两口散搂子,额头顿时就冒汗了,这味儿,正啊。
“唐儿啊,打算巡山了?”
“嗯呐!”唐河十分肯定地说,“这不,趁着这个机会,跟秦爷请教一下。”
“有啥好请教的,对这山啊,敬一点,怂一点,活着比啥都好。”
唐河忍不住说:“咱不是还有枪吗?”
秦大棒呵呵一笑,从炕柜里拿出个油布包来解开,一杆老套筒出现在唐河的面前。
“有枪能咋地,冲着林子空放啊,你得能找得到啊,就算你一天打十头黑瞎子,迷在老林子里,你得能走得出来吧!”
唐河立刻低头受教。
秦大棒子好为人师,一边喝酒一边跟唐河说着寻找猎物的技巧,也确实让唐河大开眼界,此前蹲仓完全就是运气啊,而且运气还只有一半,要不是秦大棒子也盯上了那个仓,他和杜立秋全都冻比儿咕了。
一直喝到天快擦黑了,秦大棒催着老婆子去喂狗,然后顿酒杯说:“没有狗的猎人,再好也是半吊子!”
“梆梆梆!”
外屋地传来敲缸的声音,老太太端着小半盆苞米面探头说:“老头子,苞米面没了!”
“没了喂剩饭……”
唐河顿时尴尬了,蒸的那盆饭被他吃了个精光,没办法,十九岁的小伙子,胃口大啊。
“这特么的,再烀几个土豆子吧!”
老太太转身出去了,秦大棒叹了口气:“老啦,跑不动啦,连狗都喂不起啦!”
唐河笑道:“这不还有熊皮嘛,也能卖不少钱的!”
“我特么说的不是熊皮的事儿,我都说狗喂不起了,还是好猎狗,你一个打算巡山的,就不想要?”
唐河顿时一喜:“秦爷,你还真舍得把那头獒犬送我?”
秦大棒的眉头一皱:“獒犬又蠢又笨的,你要它嘎哈?你不巡山,改配狗了啊!”
“我……”
秦大棒一脸傲色地说:“我那只獒犬,森警队的狗狼见着都打哆嗦,放到草原上,能看家斗狼的,我带着进山是护身的,要说巡山巡猎,还得是我家虎子!”
“挺丑的哈!”
“你懂个屁,那是虎斑犬,搁早年,乾隆爷围猎的时候,身边的头犬就是虎斑!”
“这么猛?”
秦大棒一脸傲色地说:“我家虎子有两绝,寻猎一绝,掏裆一绝!”
唐河觉得裆里一凉,怪不得之前被这条狗盯着的时候一个劲地蛋紧呢。
秦大棒把杯里最后一口酒喝了,领着唐河出了屋,两条狗立刻围了上来打转。
特别是那条獒犬,毛梳顺了,威猛无比,那提了当啷的一串乎也贼威猛。
秦大棒拍拍虎斑犬的脑袋,“一会你喂它,然后牵走吧!吃巡山这碗饭,对狗不会差的!”
老猎人最看中的狗不会差,唐河尴尬地在身上摸着,这年头谁出门揣钱啊。
秦大棒子冷哼一声,“多少人要买虎子,价出到两千,老子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你要出多少钱啊?”
“两千?”唐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年头的两千块,它就不是钱的事儿。
“跟我三年啦,现在都喂不饱啦,总不能屈着它,对它好点就行了!”
秦大棒子有些忧伤,进屋娶了狗食盆,烫过苞米面,捣碎的土豆子,加了开水搅得稀乎乎的。
秦大棒子亲手将狗食盆递给唐河,又拍拍狗头,虎斑犬吃食很痛快,时不时地抬头,冲着秦大棒和唐河摇摇铁棍似的尾巴。
农村狗没那些讲究,基本上猪吃啥它吃啥,经常跟猪抢食,猪耳朵上的豁口,大半都是狗抢食咬出来的。
秦大棒家的狗能吃上烫苞米面还有剩饭,那都算好日子了。
狗吃完食,秦大棒亲手套上脖绳,又亲手递给唐河。
唐河看着在秦大棒腿间蹭动的虎斑犬,犹豫地说:“秦爷,真给我啦?”
“快走快走,晚一步我就后悔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
唐河是被秦大棒踹出来的,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
狗离家不舍,呜呜地叫唤着,叫得让人心酸。
一步三回头,一直看不到村子了,唐河套上滑冰板,虎斑狗这才在唐河的呼喝下,在前头拽着他出溜着往家走。
只是唐河有些头疼,出来一趟带条猎狗回家,老妈怕是要鸡毛掸子侍候了。
唐河脸上的狰笑,把张秀春吓坏了,赶紧指住唐河说:“孩儿啊,那,那可是你奶奶。”
穿着花袄的林秀儿红肿着眼睛,搂着哭咧咧的熊孩子,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唐河。
那张温柔秀美的俏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唐河哈哈一笑,没理会丈母娘,反倒是把熊孩子从林秀儿的怀里揪过来,骂了一声不像个男人,又栽到了雪堆里头,然后堂而皇之地搂着林秀儿,在她的小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今天老子要是不把这老太太搞得服服贴贴,以后秀儿跟我,指不定受多少委屈呢!”
唐河说着,捧着林秀儿的小脸认真地说:“秀儿,我保证,以后你跟了我,一点屈儿都不受,咱俩这辈子,平平安安的,不吵不闹的过一辈子。”
唐河说完,转身大步就走。
林秀儿当时腿就有些软了,在这个年代,还有比这暖的情话吗?
胖孩颠颠地跟着,大叫道:“二哥,你真牛逼!”
林秀儿扶着门框,无视头脸都是雪的弟弟的嚎哭,双腿软得厉害,恨不能现在就给唐河生个孩子。
屋里,一个骨架很大,却很瘦弱的汉子扶着墙走了出来。
张秀春急道:“老林,这事儿,你看这事儿……”
林志强摆了摆手说:“老婆子,你别管了,小唐这孩子,是条汉子,秀儿也相中了他……”
“我,我还相中了呢,要不是你……”
“我早就没,没个啥基巴事,躺上个把月也就好了。”
林志强说着,拧了支旱烟塞到嘴里点着,喃喃地说:“既然这事儿能定下来,不管到啥时候,不管小唐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咱这一家子,都得站在他这一头。
老婆子,把小崽子打一顿吧,这崽子有点不识眉眼高低了,欠收拾!”
张秀春立刻拽过条帚疙瘩,把熊孩子拽过来就抽。
“姐,姐,救命,救命啊!”
林秀儿这会正沉浸在坐地怀孕当中,哪顾得上弟弟的求救,根本不做理会。
唐河一溜烟地到了家。
一个精神矍铄却一脸刻薄的老太太,正站在一辆二八大杠前,自行车前梁、后架子上,堆放着高高的熊肉,四只熊掌用绳子绑了挂在车把上。
也亏得她这个老太太能推得动。
老太太看到唐河回来,立刻上前一伸手叫道:“你个遭瘟的,那老贵的熊胆也舍得送个赔钱货,拿来,给我拿来!”
唐河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他,一脚将自行车踹翻,“你不是跟我大爷过吗?你不是放话了,这辈子踏进我家,你就是狗娘养的吗?
你是奶,我不跟你计较这格愣嗓子的话,来家了,好吃好喝招待你,想搬东西,门都没有!”
“啊呀,你个小逼崽子,长能耐了是吧,我……”
“我还真就长能耐了,挑门立户,关门过日子,一家老小我养得活,供得起,这就是能耐。
老太太你放心,我家这辈子,就算要饭,也要不到你家门口去。”
唐河越说越气,若不是这个老太太那么作,这个家,也不至于毁成那般模样。
老娘为什么身子弱成这模样子,铁打的汉子一般的父亲,为什么拖着一副残疾的身子?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做父母的。
唐河忍不住恶狠狠地说:“老太太,你给我记住了,你今天做的孽,都是你明天结的果,你,会死在屎尿堆里!”
唐河陈述的是事实,上辈子的时候,老太太中风之后没人侍候,被扔在一个小破房里,真的死在了自己的屎尿堆里。
但是,她不值得可怜。
老太太当时就怒了,可是看着身材高大的唐河又不敢动手,于是使出了农村老妇最拿手的本事,撒泼。
老太太直奔门口,向地上一坐,拍着大腿扯着头发,又哭又叫,骂出来的话里头,说这一家子嘎崩一下瘟死,都是最好听的。
道德这玩意,对不要脸的人来说,轻若鸿毛。
可越要脸的人,就越受摧残,不管对与不对。
唐河这一家子,显然是要脸的,唐大山和李淑华这两口子,脸登时就绿了,就连唐丽和唐树这两个孩子,都气得小脸通红,却手足无措,总不能当街打老太太吧。
唐河却哈哈一笑,终于可以跟上辈子的年轻人学学,什么叫放下素质,享受缺德人生了。
唐河奔向下屋地,把家里唯一的铜盆拎了出来,又抄起了擀面杖,咣咣地敲着铜盆,一时间喝骂声,敲盆声响彻全村。
死冷寒天的,猫在家里真的好无聊啊,现在有了热闹,全村几百号人像坐火箭似的,忽啦啦地都围了上来,老太太拍着大腿骂得更起劲了。
唐河却咣咣地敲着铜盆,然后敲了几个快音,接着再一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咣咣那个依咣咣,左邻右舍瞧一瞧,传一传那个讲一讲,老唐家这点破事听我说个端详!”
唐河咣咣咣地又敲了三下铜盆,顿时让所有人的眼前一亮,啊哟,这小子刚猎了头熊,这又开始打快板了啊,这要是再唱个二人传,那不是更热闹了。
“咣咣那个依咣咣,老唐家老太太心眼上长了个疮,大儿子好得像个娶了七仙女的放牛郎,可怜小儿子就像没了个爹娘,考了个好学不让上是紧顾着给大儿子娶婆娘,这都不算个啥么事呀是后来才叫个遭了秧……”
唐河边敲着铜盆像跳大神似的一边跳一边叫,唐大山等人都没脸看,但是唐河不在乎。
后世的年轻人不都说了嘛,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老太太气得起身要撕扯他,可是哪抵得过小伙腿脚利索。
唐河把爹妈还有他们这小辈受的委屈一口气全唱了出来,听得四周的村民一个劲地叫好。
这年头,别管什么艺术性,顺口好唱还有热闹,那就是最大的娱乐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全镇都能传遍了。
有这脍炙人口的传唱,谁敢说他们这一家不孝?
唐河一个虎跳,躲过老太太的扑打,结果老太太一头扎在地上,拍着雪地大叫着孙子打奶奶,大不孝啊。
唐河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妹和小弟,原本一脸崇拜的两孩子,唐丽还一脸茫然,可是唐树这个小胖孩却瞬间领悟了,一把抱住唐大山的腿就开始哭,唐丽也明白过来了,搂着李淑华就开始干嚎,听着哥哥的顺口溜,忍得好辛苦才没有笑出来。
唐河根本不理会老太太坐地哭嚎,我还能跟着你的节奏走了,要砍,当然砍你的心头肉啊。
唐河向人堆外头一指,所有的人的目光,欻欻地一齐望去,一对中年男女的脸,瞬间就变了。
唐河哈哈一笑,一敲铜盆:“咣咣那个依咣咣,我亲爱的大爷大娘你们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我去你们单位门口唱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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