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还好灵灵带我去体检了，医生说我脂肪肝偏高，后面再不注意可能会演变成肝癌。”
听到父亲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
上一世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关注到父亲的健康状况。
幸好，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没等我开口说些什么，父亲接到了一个来电。
电话那头传来表叔的大嗓门，父亲有些面露难色地看向我。
“你表叔让咱们晚上去他家吃饭，你想去吗？”
我爸询问我的意见。
我应允了下来，为什么不去？
我要好好看看他们怎么笑，反正也笑不了多久了。
饭桌上，林悠因为还在直播要迟一些出来，而表叔表婶对着我们一家侃侃而谈。
表婶大肆吹捧着自己的教育方式多么先进，将林悠培养得如何有爱心又出色。
而我自然是不愿意奉承他们的，只是低着头玩手机，同时细心听着林悠房间里的动静。
“灵灵啊，你有没有在听表叔表婶说话？
你也不小了吧，天天在单位拿死工资，能有几个出息哟。”
“看看你林悠，也就比你大一点吧。
每天做公益，伺候那些畜生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表婶提到动物们，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真是奇怪呢，明明林悠就是靠它们成名的，但表婶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嫌弃。
话音刚落，林悠终于结束了直播。
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我们一家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因为常年开宠物医院，我们对于宠物身上的异味相当敏感。
刚才尽管只是一瞬，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和我想得一样，林悠根本不会照顾动物！
否则不可能会有如此剧烈的气味。
然而林悠一家似乎已经适应了这一切，一家人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
“小悠，别光顾着自己！
你看看灵灵现在这个状态，你作为林悠也要帮衬一下，知道吗？”
表叔说得唾沫横飞，林悠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正是我爸之前问我想不想来的原因，林悠一家总爱踩着我把他们的女儿捧得高高的。
没等表叔继续说下去，仓库那边传来熟悉刺耳的叫声。
这些疯子，竟然因为乐乐不听话就把它锁在了仓库。
我的心里对乐乐有些愧疚，下定决心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但没想到，这一趟竟然有了意外收获——“那只畜生一直不听话，就不能把它扔出去吗？”
表叔不悦道。
“不用，我最近在网上找到个怨种。
我到时候把这个麻烦卖给他，还能捞不少。”
林悠刚才的可爱形象荡然无存，她旁若无人地跟表叔表婶吐槽道。
这个大怨种，说的不会是我吧？
很快，我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8某天直播结束后，我收到了林悠的私信：“你好呀，谢谢你经常来我直播间捧场，我前两天才发现你也是本地的。
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你之前说自己一直买不到喜欢的宠物。
我这里有只泰迪，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看着林悠发来的乐乐照片，它有气无力地躺在笼子里，已经比上次林悠带来宠物店时瘦了许多。
“我正好很喜欢泰迪，但它看着没什么活力啊。”
我回复林悠“而且看着感觉脏兮兮的。”
“因为这是狗狗刚来我家拍的啦，现在胖胖的可有精神了。”
林悠睁着眼睛跟我说瞎话，随即开始抬价“养这只狗狗真是费了我可大劲呢。”
“之前喂它吃进口狗粮，给它洗澡的时候还被抓伤好几次，每天都要遛它很久。”
“不过还好，它现在已经很乖啦。”
“那你这么悉心照料的宠物，我怎么好意思一句话就拿走呢。”
我这番话让林悠有些急眼，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让飞呢？
她慌忙跟我解释道：“大家也是朋友一场嘛，虽然我当时养这只小狗花了挺多精力的，但是我也很希望你能找到一只真正喜欢的宠物。”
我知道林悠一定在屏幕那头已经焦头烂额了，于是我故意等了很久才答复她。
我承诺会花钱买下乐乐，并约好了一周后在喷泉公园见面。
这周林悠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乐乐捯饬得好看点。
凭乐乐的脾气，估计是有她好受的。
果不其然，后面几天的直播里，林悠的胳膊和腿上都贴了创可贴。
看着林悠疲惫的神情，我已经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了。
赴约那天，我故意在约定地点旁边的咖啡厅里坐着，观察林悠的一举一动。
当然也包括她拎着的那个躁动不安的太空包。
“咦，你看那个人！
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动保小悠吗？”
我向坐在我对面的女生说道，我故意将声音放得有些大，引得一众人侧目。
林悠虽然不是现象级博主，但粉丝也并不少。
很快就有好几个人围住林悠想和她合影以及要她的签名。
我看时机差不多，和我对面的女生使了个眼色。
她便是前几天被网友开盒的‘万象生风’。
9在‘万象生风’被网暴后，我第一时间联络到了她。
她的名字是秦风。
秦风告诉我，之前被骂到销号的动保博主也是她。
她担心林悠虐待动物倾向会愈发严重，于是经常去她的直播间看两眼。
没想到上次提醒她的一句话，将自己又架在火上烤了一次。
我将林悠的所作所为和我的计划告诉了秦风。
作为一名为动保事业鞠躬尽瘁的人，她对于以萌宠为流量，却以近乎虐待的方式对待动物的林悠深恶痛绝。
因此她表示尽管她并不认可我以乐乐为饵的行为，但还是可以帮助我。
而报酬就是结束后，乐乐交给她饲养。
秦风之前被人肉的时候，有人扒出了她的一张侧脸照。
保险起见她戴上了口罩，一脸雀跃地靠近了林悠。
“小悠！
可以给我们看看你太空包里的宠物吗！
每次看你晒照片都可想摸摸啦！”
经过秦风这么一带节奏，周围的人都嚷嚷着要看，林悠的额头上不禁流下了冷汗。
她并不确定把乐乐放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停地给我的小号打来视频通话。
我一边挂断一边搪塞说自己快到了。
怎么样林悠，被人赶着上架的感觉不好受吧？
显然，林悠有些招架不住大家的热情了。
兴许是怀揣着侥幸心理，林悠勉强笑着应允了大家。
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乐乐突然静静地卧在了包里。
林悠松了一口气，拉开了太空包的拉链。
然而她刚将包全部打开，乐乐就疯了一般跳出了太空包。
它的叫声很凶，吓得刚才围在一起的粉丝全部四散开来。
林悠在后面穷追猛赶，不知道乐乐要跑去哪。
我偷偷跟在她的身后，广场上人流涌动，林悠很快便跟丢了乐乐。
就在这时，广场边上传来了孩子大哭的声音。
10林悠闻讯赶去，一个孩子的手臂上有道牙印，而乐乐正津津有味吃着掉在地上的火腿肠。
只见她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似乎是确认了孩子的家长不在场，林悠赶紧上前将乐乐塞进了太空包里。
没想到她刚准备离开，一个女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家狗咬了我的孩子还想跑？
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林悠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于是便开始甩锅：“这位姐你误会了，我只是照看一下狗，狗主人马上就来。”
这个时候自然就该我登场了，我登上了小号将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不好意思，我刚收到通知，公司要把我调去外地的分部，如果带着宠物的话实在是不方便。”
“所以我不打算收养啦，麻烦你在那里等我这么久。”
随即我便注销了账号。
我看到林悠不停地敲打着手机屏幕，不知道是在劝我还是在骂我。
孩子家长等了这么久，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但她看起来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对林悠说话还是耐着性子：“咱们也不讹你，但是打狂犬疫苗的钱肯定你还是得出一下吧！”
林悠此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她仰起头来：“这钱凭什么让我出？
你有证据吗？
广场上那么多条狗，你怎么就确定是这条咬的？”
这番发言可把家长惹毛了，当即就要拉着林悠上警察局对峙。
林悠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拎起乐乐就跟人上了警局。
我和秦风两人离开了现场。
一来是不好再跟下去，二来是广场上有监控。
这件事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然而秦风临走时，意味深长对我说了一句话：“说实话，我帮你是从长远看不希望更多小动物受到伤害，但你的做法我也并不赞同。”
晚上，我来宠物医院陪我爸。
从他嘴里得知，表叔晚上给他打过电话，称林悠下午在广场被一个女人讹钱，后面连警察都帮着那个骗子。
听着我爸说的话我不禁心底冷笑。
林悠颠倒黑白的能力原来是遗传啊。
就算篓子已经捅这么大了，仍然试图把自己指摘出来。
没等我和我爸解释来龙去脉，林悠竟来了我们宠物店。
她无视了正在玩手机的我，把一个包随意扔在地上：“表叔，你们医院不是可以给宠物安乐死吗？
你帮我给这只狗注射一下吧。”
11打开手提包，我们两父女的心都揪了一下。
乐乐躺在里面被打得奄奄一息，父亲赶紧抱起乐乐抱进手术室给它消毒包扎。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弄死就行。”
林悠面无表情，好像自己可以随意安排一个小生命的去路。
“表姐，这是你打的？”
我直勾勾地盯着林悠，内心充斥着对乐乐的愧疚和对林悠的愤怒。
此时，我才明白秦风临走时说话的含义。
我本以为林悠和小动物们生活这么长时间，即使装的也是会产生一点感情。
至少她不会下死手，所以我才大胆地以乐乐作为筹码来扳倒林悠。
但没想到，林悠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它们当做赚取利益的工具。
这么说来，上一世乐乐莫名其妙消失，可能也是被林悠在暗地里害死了。
林悠白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内心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我大声质问道：“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动保博主，你配得上大家的喜欢吗？”
这句话触到了林悠的逆鳞，再加上我这几天来各方面的施压，林悠很明显有些精神崩溃。
她看四下无人，也不想再伪装下去。
把手里的名牌包重重摔在地上以泄愤，指着我破口大骂：“你这种失败者一辈子也比不上我，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的？
这小畜生天天叫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现在我不仅没赚到钱还因为它亏了一大笔。”
她越说越气，涨红着脸，完全就失去理智，声音也近乎嘶吼：“我照顾它这么久了，它现在惹事我生气，打它一顿怎么了？
我要它死它也只能过来！”
“我不想管了，你们爱做这亏本生意自己做，不行你们打死也行。”
说完这些话，林悠拾起包离开了医院，而我不禁觉得可笑。
故意不让动物正常进食，不愿意给动物定时洗澡除味，因为大叫直接关进仓库。
这些行为到了林悠的嘴里，竟然叫做照顾。
我爸在手术室忙活了很久，终于把乐乐的生命体征维持了过来。
看着劳累的父亲和稳定下来的乐乐，我关掉了手中的直播。
12没错，我今晚来医院找我爸，是因为他给宠物医院的官方账号开通了直播功能，想没事和大家聊聊如何在家如何快速处理宠物的一些问题。
但他一把年纪了，并不会详细使用直播平台的功能。
这才大晚上把我叫过来替他试播一下，而刚才林悠来的时候我也一直没有关闭直播功能。
林悠刚才的一番话让我笃定，她没有选择直接打死乐乐，而是送来让我们安乐死，绝不是出于不忍心杀死宠物。
林悠并没有令我失望。
在我们吵完架没多久，她就在微博发了一篇长文。
文章大肆批判，她所在的地方有一家非常有名的宠物医院，竟然给宠物进行安乐死，这简直违背了人道主义精神。
我没有看下去后面的内容，因为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只是把绝育换成了安乐死。
但不同的是，经过我几个星期以来的不断推流，林悠的流量比上一世大了很多。
之前只是动物保护这个圈子里的人的暴力狂欢，而如今很多路人都参与了进来。
也有好心人士科普了安乐死有许多条件，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
大部分人听说之后都表示了可以接受。
而那些网络暴民们看到有如此多“不和谐”的声音，自然也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至于林悠这边就惨了，她的视频当天晚上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不少人谴责她对于生命毫无敬畏之心。
并且很多之前因为林悠风大而不敢表态的动保博主，也纷纷将她直播时宠物们不对劲的点一一列了出来。
当然，秦风也在其中。
林悠那些引导大家网暴素人的直播片段，全被剪辑在一起放出。
同时秦风还联系上其他人，那些无缘无故被林悠网暴的人。
在秦风的鼓励下，大家都勇敢站了出来。
指责林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害自己承受了几乎无法正常生活的压力。
而林悠当初不舍得放弃的激进派粉丝，却在此时摇起了“讨伐”林悠的第一面旗子。
林悠培养的网络暴民，终究把无处发泄的矛头指向了她自己。
13表叔的公司开始频繁收到投诉信。
抨击他们收留社会败类的父亲。
而当下正赶着公司裁员，表叔理所当然地丢了工作；表婶去菜市场买菜，大家都故意把不新鲜的菜挑给她，还不接受她讨价还价。
上次还有老太太趁乱往她背上啐了一口；至于林悠嘛。
就在前几天，当地的动物保护协会来到林悠家里，带走了所有的猫猫狗狗。
她的娱乐公司也和她解了约，听说她本来想靠着自己的厚脸皮，继续直播靠提纯粉丝挣钱的。
不过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士把她的直播间举报了，导致她的账号都被封停了。
林悠不是没来找过我，相反，她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某天我和秦风一起吃饭的时候，林悠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拿着刀就想刺我。
但很不巧，秦风先前练过拳击，再加上林悠自己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秦风只用一脚就把她连人带刀踢飞出去，没想到林悠还不老实，坐在地上开始嘶吼：“李灵灵，你这个贱人！
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过得比你好，故意给我下套让我身败名裂。
你这个阴险的女人，你现在满意了吗？”
没等我反驳，秦风便走上前去拽住了林悠的衣领，给了她狠狠一耳光。
在秦风举手的时候袖子滑到了大臂上，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割伤令我触目惊心。
14“林悠，你还认识我吗？
一年前，我发文质疑你作为一个动保博主是否足够专业。
从头到尾，我没有侮辱性的言辞，也没有误导性的语言。
而我得到的是你在镜头前虚伪又模棱两可的回复，还有你的粉丝将近半年的人肉和网络暴力！”
秦风越说越激动，尾音甚至有些哭腔。
可林悠却一脸茫然，看起来她似乎并不记得眼前的女孩是谁。
秦风也察觉到了，自嘲地笑了起来：“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害得那么多人在想死的边缘徘徊，到头来甚至不记得谁长什么样。
论阴险，谁能比你阴险？”
“灵灵，不跟她说这些废话，我们走。”
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牵着我的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而我听完这番话也有些共情。
这场网络闹剧与其说是对林悠的讨伐，不如说是受害者们的自我捍卫，只是受害者有人也有动物。
最后一次知道林悠的消息，是听说公园附近有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她经常和流浪猫狗打架。
还时不时和路过的人发疯，大叫着保护动物人人有责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等会还要给乐乐送玩具呢，它在秦风的照顾下，现在已经长成一只圆滚滚又爱撒娇的可爱小狗了。
我爸也因为饮食规律，脂肪肝好了许多。
每天清闲的时候，他就会打开直播教教大家照顾宠物注意的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看着专门跑到门口迎接我的乐乐，我不禁露出了笑容。
我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