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不是故意装睡的?”
陶嘉月整个背都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是。”
“我没跟你一起回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继续追问。
陶嘉月声里有些哭腔,“不,不是。”
许开霁轻轻笑了两声,在这床帐围成的小小世界里,他根本没再给陶嘉月机会去想那件狐狸皮和晚春的事情。
他游刃有余应对着陶嘉月,她的一切都被他看透。
无论是好是坏,都由他来决定和给予,甚至连她的眼泪也只能被他吃去。
陶嘉月被惹得有些急了,想哭却又舍不得咬许开霁的肩膀。
她被许开霁所迷惑,真以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他,才会如此心疼他。
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洒上什么就留下什么痕迹。
假话过不了几日就变成了真话。
她开始有点喜欢许开霁了。
而许开霁呢,心里自然是暗自得意。
自从许开霁带着陶嘉月去了戏园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开霁都忙得不可开交。
他接手了为京城各大米行采购大米的商单,每天都需前往码头,确保所有的事项都得到妥善处理。
宋妈敏锐地察觉到了陶嘉月的无精打采,心里明镜似的,一边暗骂许开霁不懂事欺负人,一边又担心陶嘉月的状况,偶尔看着她就会叹气。
从昨天开始,雪已经停了。
化雪的时候天气特别冷,宋妈拿着一筐核桃进屋来剥。
陶嘉月也帮忙剥,边剥边吃,偷吃了不少,被宋妈发现后,她笑着将手里的半个核桃仁塞进宋妈嘴里,“姨,你也尝尝。”
宋妈的膝上放着一个竹匾,上面滚着十几个圆滚滚的核桃。
她吃完核桃后,盯着陶嘉月的肚子看,“你怀了可怎么办呢?”
陶嘉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抬头时脸红了,声音细若蚊蚋,“不,我不知道。”
宋妈叹口气,“你这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拒绝人。”
陶嘉月眨了眨眼,接不了话,只好又拿起几个核桃继续剥。
宋妈打趣她,“剥这么多,打算留给谁啊?”
“当然是留给我哥了。”
陶嘉月抬头,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突然感到害羞,眼神四处飘,“留给我哥嘛。”
宋妈笑道,“哼,就知道你会留给四公子。”
许家小公子娶妻纳妾,对女方家庭及其女子的品行都极为重视。
许老太太催了这么多年,心中早有计较,已经看中了好几家的小姐,只看许开霁的意思了。
雪融化后,许老太太即将举办七十六岁的寿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为许开霁挑选妻妾,否则除了京城的官员和管事,怎么会只邀请了几位老东家,而且他们的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儿。
许老太太虽然嘴上说不想太热闹,但京城人心里都清楚她的真实意图。
只有陶嘉月还被蒙在鼓里。
老太太担心出事,便派刘妈子守住东厢房的门,把宋妈和陶嘉月都锁在了里面。
陶嘉月害怕刘妈,只敢稍微打开一点窗户,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后院摆了六桌宴席,虽然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但热闹已经开始了,人们都向北屋涌去。
其中几个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们穿着袄裙,乌黑的头发用发簪系着,一笑就露出小梨涡,像水面上漂浮的白梨花一样明丽。
陶嘉月看着她们,扭头问宋妈,“姨,她们都是来参加寿宴的吗?”
宋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是啊。”
“她们看起来真有气质。”
陶嘉月趴在窗边看着她们,语气中透露出艳羡,“她们一点也不害羞,在人群中笑得那么大方。”
宋妈的话被哽咽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啊,她们比你小一两岁,很多都在女子书院读书呢。”
陶嘉月转过头来,眼中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念书真好,我爹总说有学问的人好。”
宋妈淡淡一笑,揉了揉她脸颊上的肉,“等会儿宴席散了,姨带你去厨房喝杯寿酒,沾沾喜气。”
“好。”
陶嘉月扭头又向外望去,接着说,“也给哥讨一杯。”
两人正说着,许开霁匆匆回来了,摘下帽子便与院中的几位长辈和东家打招呼,笑着与他们聊起生意经。
“姨,哥回来了,你快来看。”
看到许开霁,陶嘉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宋妈走近一看,正见许开霁走近那群女子,与她们寒暄。
她刚想让陶嘉月别看了,转头一看,却发现陶嘉月一双眼紧紧盯着许开霁。
她不知道的,正经人家的少爷在见女子时都会保持礼貌和谦逊,所以许开霁的唇角只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眉眼平和柔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许开霁。
许开霁平时要么冷着脸吓唬她,要么就是在使坏时才笑,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陶嘉月在窗边好奇地望着,用眼睛细细描绘着许开霁此刻的模样,想要深深记住这个瞬间。
刘妈子站在檐下,被指来看守陶嘉月本就心生不满,听到两人在窗边说话,更是怒火中烧,大步走到窗边。
“呸!
你这从肮脏地方出来的东西,也配看人家几位小姐!”
她猛地一拍,将窗扇重重关上。
陶嘉月的鼻子被碰了一下,转过头时还有些茫然,“姨,我鼻子疼。”
宋妈隔着窗户瞪了一眼刘妈子,然后用手碰了碰陶嘉月被窗扇蹭红的鼻尖,松了口气说,“没事,姨给你拿点药膏抹一抹。”
陶嘉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