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上元佳节,沈府张灯结彩。
今年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撞了什么大运,三小姐沈月心于二小姐沈月明一同出嫁,攀的也都是极好的亲事。
沈月心是沈家嫡女,被许给了当朝太子,做太子妃。沈月明也不差,一个庶女能做摄政王的正妃,倒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妹妹,你可有装扮好?”
一身嫁衣如火,沈月明走进了沈月心的屋子。沈月心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丝毫没有好感可言,她放下手中嫣红的唇脂,抬头迎上了沈月明的视线。
沈月明生的好看,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不显一丝刻薄,倒隐隐透露着一丝媚气,艳而不俗。
“不知姐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迎亲的花轿等会就上门了。”
这样看着沈月明,沈月心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头上的发髻压歪了。
“没时就不能来看看妹妹吗?”
沈月明坐在了沈月心旁边,轻轻把沈月心的手拉了起来,
“你我今日一同出嫁,往后也不知道何时才会见上一面,虽然以往闹得有些许的不愉快,如今倒也能释怀了,毕竟血浓于水,以后我们还是要互相帮衬的才好。”
这话说的在理,沈月心点了点头。她红唇刚刚轻启,手心便觉得一痛,抽来一看,已经冒出了一滴鲜红的血。
“二姐姐,你在做什么?”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她觉得头脑晕乎乎的,抬起来的手也慢慢的垂落下去,整个人也瘫软在了桌子上,迷迷糊糊之间,看到有二人进门。
爹……二姨娘……
她想喊叫但嘴就像是被堵上了一半,嘴唇丝毫抬不起来。
“月明,动作快些。”
“是,谢谢爹爹成全。”
两人的谈话传入沈月心耳朵里,沈月心心头一惊,她知道她父亲一向宠妾灭妻,可她没想到,为了沈月明的姻亲,他不惜犯欺瞒之罪!
当日里宫中嬷嬷出来传话时,他父亲就想法设法的让嬷嬷带话,说两人一起出嫁,讨个好彩头。
之前她倒没有怀疑,现在她可算门儿清。
这一家子是想把她往火坑里推,沈月明嫁给了太子,那二姨娘的位置也会被提起来。倒时候,沈月明和她一样,平起平坐的嫡小姐!
只不过,这个摄政王……人们常言道:不怕阎罗王,就怕铁骑踏!
这摄政王权利极大,不光手握兵权,宵禁时也能自由出入皇城,据传言所说,他们是在秘密处理对皇家有威胁的人。
街坊四邻有时候会听到铁骑绕城的响动,但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们也没见过。半夜他们也不敢去看,生怕被灭了口。
沈月心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翻来覆去的折腾,身子依旧是动不了,但时间久了心里却跟明镜一样。
她的父亲限制了她的行动,就是害怕自己坏了她的好事。嘴里发不出一句话,一用力嗓子就跟针扎似的疼。
眼睛也睁不开,但能感觉到身体一晃一晃的,外边锣鼓喧天,她这是已经上了花轿了?
这药,不光能让她不能说话,不能行动,还让她睡了一会。也是难为她这老爹了,哪里寻的这些灵丹妙药。
耳边聒杂的声音放佛是一瞬间静了下来,娇子也被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地上。她心中咯噔一声,浑身冒着鸡皮疙瘩。
此刻也不知道天色究竟多晚了。
女子黄昏出嫁,月明之时到婆家。而此时此刻,沈月心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来了,她只觉得周遭寒气逼人,自己像是待被宰杀的羔羊。
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手脚还是无力,但手指能微微弯曲,这说明,只要再熬一段时间,她的行动能力就会恢复。
本来沈月心心里是有谱了的,但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底还是本能的颤抖了下。
她被人丢在了乱葬岗!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不知道埋藏着多少人的尸骨。脚边视线所及之内有断手断脚和白骨,她本能的啊了一声,却发现嗓子依旧很疼。
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月心一咬牙,心一横,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去。周围传来风声的呜咽,倒像是有妇人在哭。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名声。她知道,若是今夜她在城中消失,那明天城里的唾沫星子就足矣把她淹死。
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她抬头寻找方向。她娘亲说过,北极星可以给人指方向。
天色已晚,现在回去,城门怕也大关了,她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的舅舅,当朝骠骑将军,今日就驻扎在城外。
她的舅舅也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依稀记得舅舅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些日子。在母亲走后,舅舅也被派遣到了边疆,如今也是因为她的亲事才回来的。
当然,他一个外戚,始终是插不上话的。不说前几日脸连面都没见到了,能托丫鬟给他传句话也是废了不少力气的。
思考之间,她已经看到了营地外的火垛子烧的极旺,低头看了看身上,衣冠还算得体。只是外氅上的金凤染了不少脏污,绣了并蒂莲的婚鞋也沾满了泥垢。
走进营长,两位将士边将她拦住。正中间的主帐发出一声暴喝,两个小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那俩人迅速向前跑来,时不时的还回头看看身后是否有人跟着。沈月心看着那两小厮身上熟悉的衣物,眯了眯双眼!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刺的沈月心耳朵疼。
“三小姐,你是人是鬼?”
她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不屑回答,眼神锁在了帐中走出来的那一抹高大身影上。
那两个小斯紧紧抱住一起,浑身瑟瑟发抖,嘴唇发紫,脸色惨白,在月光下,他们倒更像是恶鬼。
“心儿!”
她的舅舅长的斯斯文文,可一说话就如猛虎咆哮,周遭的树木都为之颤抖。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沈明月吃痛闷哼一声。
“心儿,你怎了?”
似乎发现了沈月心的不对劲,他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月心。沈月心焦急的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摆了摆手,又指向身后的营帐。
“你嗓子难受?进营帐再说?”
沈月心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