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夏母说:“我怎么可能偷他们的鸡?”
夏微微追问:“那你哪里来的钱买猪饲料?”
“我赊的啊,我跟人家卖猪饲料的老陈熟,每年我没有钱的时候都在那里赊着,等有了钱再去还。”
“那您为什么不跟李如花说实话,要说是我给您寄的钱?”
“你没听见她口口声声骂我们穷?
我如果说是赊的猪饲料,她更要骂了。”
夏薇薇想想也是,转过话题问:“爸爸医腿花了多少钱?”
“花了两千多了。”
夏薇薇的心颤了一下,花了两千多还没有医好,父亲的腿摔得有多严重?
她问:“爸爸的腿伤得很严重吗?”
夏母叹了一口气,说:“有点严重,左腿擦伤,右腿摔成粉碎性骨折,要做手术上钢板,镇医院没办法做,转到县医院做的。”
夏薇薇明白,县医院的医疗费比镇上高得多。
夏母又说:“开始医生说,你爸爸的体质太差,当时做手术的话,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要先加强营养把体质补起来才做,这一拖就花了不少钱。”
夏薇薇听得心疼起来,她父亲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因为小的时候营养没有跟上,导致身材瘦弱,个子也矮小。
父亲的身体特别差,容易摔跤,只要一摔跤,不是折胳膊就是断腿,几乎每一两年都要住院一段时间,这也是导致他们家贫穷的根源。
她问:“那爸爸住院很久了吗?”
“有十多天了,”夏母说:“在县医院做完手术后,我们就转到了镇医院,这里费用低,每天吃饭可以从家里送,我今天早上就是给他送了饭后,把猪饲料带回来的。”
夏薇薇说:“都这么久了,您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还到处借钱。”
夏母一边往灶里塞柴点火一边说:“你挣钱也不容易,这几年你又供小军读书,还要存钱买房子,我哪还能让你寄钱回来。”
“可爸爸摔伤这么大的事,您怎么着也应该告诉我。”
“你爸爸不让我打电话,说这么远,你赶不回来,反倒担心。”
夏薇薇默然了,爸妈为了不让在外的她担心,打电话永远都说他们很好。
灶里的火燃了,夏母起身,抓了一把绿豆洗了丢进锅里,说:“这几年,多亏你供小军读书,不然我们连他的高中都供不出来。”
“应该的,”夏薇薇坐在灶边接着烧火,火光烤得她的脸热乎乎的,她说:“你们也供我读了高中呢。”
如果是别的家庭,在这样穷困的条件下,早就让孩子辍学了,尤其是女孩子,但她父母依然坚持供她读到了高中。
她还记得,母亲当年借钱送她读书的时候,左邻右舍都劝说:“女娃娃终就是人家的,读再多的书,以后嫁了人也是围着锅边转,花钱供书不划算。”
但母亲依然一意孤行,将她送进了高中学校。
那时候她弟弟夏小军还在上小学,父母供他们姐弟两人读书,父亲又经常住院,家里真的是穷困潦倒,债台高筑。
后来她见父母实在太辛苦了,放弃高考,参加了毕业考试就回来了。
出去打工后,她努力工作,前两年挣的钱全部寄回来让父母还债。
第三年弟弟考上高中后,她又主动承担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
不过这时候她谈恋爱了,因为男友父母反对,他们决定存钱在城里买房结婚。
父母得知她想在城里买房,十分支持,说家里的债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她不用再寄钱回来,只供她弟弟读书就行了。
她想着父母有两亩土地,自给自足是没有问题的,便答应了,这三年就没有给父母寄过钱。
但她没想到父亲摔断了腿,家里连住院的钱都拿不出来。
夏母也明白她的疑惑,说:“我们往年欠的帐太多了,这几年我和你爸爸一直在还,还没还完,你爸爸又摔断了腿,只好又借。”
夏薇薇这才明白,她前两年挣的钱并没有还清家里的欠帐,父母这三年还在继续还,而且到现在还没有还完。
她再想想,父母没有特长,没有技能,只有靠着两亩薄田种粮食,吃穿没问题,但没什么余钱。
父亲农闲的时候在附近打短工可以挣点钱,但他身体不好,做的都是轻便的手脚活,挣的工钱极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还债确实很辛苦,爸爸一出事也只能四处借钱。
夏薇薇想着很难过,这三年,她不应该一心想买房子,而应该先帮父母还债。
夏母把米下了锅,盖上锅盖问:“你们饭店生意还好吧?”
夏薇薇的脸色僵了僵,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吼声:“夏薇薇!
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