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阳光倾洒,白云飘荡,微风拂过,万籁俱寂。
只有隐约的鸟鸣猿啼,树叶的呢喃。
晌午之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刨土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一首想知道,父亲为何要给我取名“良”。
“良”,意为“善”也。
“善”字形如开口的羊羔,常盯着这字看,便能想象出羊叫的模样。
我想,若是人如羊羔一般温顺,便配得上“良”这名字 。
然而,我并不觉得我自己是羊。
我是狼。
“良,送他回家了?”
不远处传来了粗沉的询问声。
我侧过头一瞟,远处走来一个男人。
他踩着落叶,一步步走来,脚步歪歪斜斜。
日光穿过树林的罅隙,斑驳各处,他却能巧妙隐藏在阴影中。
我抬眼打量他的外貌,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手里拎着一个葫芦。
一眼看过去不像一是凶恶之徒,倒像是一个渔夫。
这长相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所以一般都是他负责将羊引过来,再由我杀死。
这厮是和我同行的另一头狼,他叫石兴,我更习惯称他为“舌头”。
“喂,问你呢,干嘛不说话,处理干净了吗!?”
“弄好了,趁羊不注意的时候用刀捅死了。”
我答道。
“现在丢哪了?”
舌头接着发问 。
“埋了。”
我平静道。
“埋仔细了没?
这里离城可不远,别被野兽刨出来。”
舌头提醒。
“埋好了,你放心就成。”
舌头:“行……那他身上都有啥啊?”
“五两银,二百余钱,一身破衣,还有一个荷包。”
我把玩着手中的荷包,道“我拿西两,破衣归你,荷包归我。”
“凭啥?”
舌头皱了皱眉。
“这次羊只有一只,他是我宰的,也是我埋的,理应多拿。”
我向他解释。
“行吧行吧,那就这样吧……荷包多钱?”
舌头有些不耐烦道。
“没多钱,寻常货。”
“我看看。”
他往我这边凑了凑说。
舌头想看那荷包,我将荷包递给他,这荷包很小,一只手便可托住。
按照常识,羊的荷包里大概装着汗巾或票据,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荷包是红色的,用料缝缝补补,却看起来很新,上面绣着浅色的“安”字。
“呵。”
我发出了轻声的嗤笑声。
这荷包是怎么绣的字?
到底是这羊名字里有“安”?
还是说他希望能通过这荷包保平安?
如果是后者,这荷包必定是辜负了他的愿望。
“妈的,确实是破东西,卖不了几个钱!
你自个儿收着吧。”
舌头骂骂咧咧道,“真不知道你为啥稀罕这些羊毛,每宰一只羊都得留点羊毛,小心哪天留了痕迹,把你害死。”
“无妨。”
我将荷包在手里一握,然后将它丢到了我的腰包中。
“走,趁着天还没黑,咱快去华州搞点酒肉!”
舌头催道。
他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后向前走去,“良,这次你分的东西多,可得你请。”
“行。”
我随意应和舌头一声,把手放在头顶斗笠之上,将它缓缓压低。
我跟上舌头的脚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踏碎一片枯叶,脚下尽是枯叶折断的声音。
不留心这些声音倒好,可若留心于此,这些声音会变得很响,仿佛那些鸟鸣声,猿啼声都消失了整个森林都是枯叶被踏碎的声音。
我们两头狼,一步又一步的踏过荒山,走过野岭。
……途经一棵树干粗壮的歪脖子树时,我多看了几眼。
我知道的,那棵树下埋着被我所杀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