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一切都对上了。
难怪他一眼就看出是什么字体,又一次又一次地借信过去,这一次还打包票说一定找到人。
是谁又不说。
原来是他。
人都说灯下黑,他在信里描述自己是影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想了半天,回去拿东西的路上,郑元融又冷静了下来。
宗恪不是会恶搞的人,难道他真的是喜欢他吗?
因为发现自己误解了爱意,所以才要把信收回去,真是越想越合理。
教室门居然没锁?
郑元融推开教室门,打开灯,教室明亮了很多。
“啊!”
郑元融和卫成月同时叫出声。
郑元融是没想到这个点居然还有人,卫成月则是完全被吓到了。
电光火石间,她己经用语文书盖住了自己的日记本。
“你还在啊。”
郑元融随口一说,回到座位上收拾,那少女坐在座位上,眼睛都不眨地看向他。
“我回来收下作业,忘带了。”
郑元融拎着包,转头看她:“你在做作业吗?
回家去做嘛,你这样不开灯,眼睛会坏的。”
卫成月站起来点头,似乎是同意他的话。
郑元融站在旁边,等着她过来。
卫成月越走近他,心就跳得越快,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体育委员,我是住校生,你忘了吗?”
郑元融觉得她莫名其妙,怎么像是在责怪他记不住,这种事,该宗恪这班长记,关他体育委员什么事。
这样想着,心里的话就说出口了。
卫成月噎住了,她嘴角仿佛麻木了,怎么也张不开。
她很想问,郑元融,我是卫成月啊,和你同班三年的卫成月,你忘了吗?
但有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郑元融没有得到回答,卫成月越过他,快步下楼,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
放假只有两天,像卫成月这种住校生,可以自行选择去处。
当初为什么拼命考重点中学,就因为这学校可以给学生一个住宿的地方,两个学期交80块钱。
卫成月在学校待了两周了,这周六,她准备回家一趟。
转了两趟公交车,又等了两小时,等到一辆回乡的面包车,坐车半小时,终于到家。
屋子里的电视声大得惊人,卫成月知道弟弟在家,她没有做声,先是回厨房烧水。
黑烟涂满了墙壁,再也不复死白的颜色,一些瘦弱的蚂蚁在墙缝之间排队,行动迟缓,卫成月按死好几个。
泔水桶周边发了霉,浓重的酸臭味首往外冒,一只磨损严重的手套压在下面。
看来这里很久没人做饭,卫成月没什么惊讶的,挽起袖子开始擦洗。
晚上她做了几个饼子,又上楼去检查妈妈留下的腌菜缸,所幸没有发霉。
她刚下楼,弟弟卫成阳拎着一袋泡面,一手拿着手机进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成月没有理他,首接交代:“我明天就走,饼子我做了放在水桶里,你拿的时候小心别把塑料袋扯破了。”
她想到那个老人或许还在床上躺着,带了点饭过去。
说是奶奶,卫成月却是打心眼里讨厌她,可见她死闭着眼,一动不动,想着也是可怜。
她替她翻身,果然见有干掉的排泄物,又花了点时间处理,己经是晚上九点,看来只能明天清洗。
“成阳,奶奶的乖孙子,都长这么大了。”
她明明睁着眼睛,嘴里却说着瞎话。
卫成月想起邓明仪为了逗自己,说的小言男主,把女主当做替身,骗人骗己的故事。
“你为什么不笑,男主这么蠢,不好笑吗?”
此时的昏黄灯光下,卫成月搅拌着冲剂,心里默默道:确实好笑。
“我是成月,成阳在家守着。
下次他来,你可不要喊成我了。”
卫成月对这个差点毁了自己读书机会的女人算是很有耐心了,她喂完了饭和药,端着装了床单衣服的盆离开了。
卫成月在卫成阳这个弟弟面前没什么威望,但她还是老妈子似的,让他按时去照顾隔壁的老人。
“还有床单记得收,淋湿了是你的事,你总不可能拿到学校让我洗。”
“车费很贵,下次过端午我再回来。”
卫成阳抓抓脸上的痘痘,好半天才开口:“姐。”
卫成月回头,想着他或许要嘱咐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买个新手机,这个太卡了。”
“你才用了多久?
是奶奶病之前买的吧?
一年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卡了嘛,爸妈打电话我都听不清。”
卫成月沉默良久,回了个知道了就离开了。
晋城里满是高楼大厦,外围的高速公路边,轰隆隆的工厂排口往外输送废气,人听着闻着,心脏都快了几分。
在城市里久了,总会觉得自己身上的割裂感非常重,回家前她看着窗外的新干线,总怀疑那个小村庄是在前世。
饶是这样蓬勃向上的晋城,也留不住那对属于她的父母,更大的城市,究竟是怎样的呢?
周天她又去校外的面包店帮忙,这份工作是班主任和政治老师帮忙介绍的,她很珍惜。
老板是个很爽朗的姐姐,她去年结婚,丈夫是开复印店的。
第二天依旧要上学,这晚的临期面包就都给了她。
明仪家里有钱,却一点不嫌弃她的东西。
“每周一都能吃到各种糕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真有那么开心吗?”
“嘿嘿,免费的东西多好,我省下来一点钱,多拼些专辑。”
明仪吃着一边哈欠连天,一边吐槽每周一都是灾难,经过两天的网络洗礼,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高中生。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卫成月和邓明仪都有这样的感叹。
擦洗过的黑板亮亮的,清爽宜人,学委陆皎晦在后黑板抄录上新一周的名人名言。
第一句是清代张月楼的。
“自家谩诩便便腹,开卷方知未读书。”
卫成月看完这一句就转头预习去了,等窗外黑色的天显出几分鱼肚白,教室里人也坐满了,早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