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一直在王大媳妇家待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估摸着陈家人快从地里回来了,王大媳妇也要做晚饭,她便先告辞,跟王大媳妇约了接下来几天都一起做针线活。
老太太正和盼娣在厨房做饭,看到季清回来,又是一通乱骂。
穿过来这几天,季清已经听习惯了老太婆的骂声,不管老太婆骂什么污言秽语,她一概当做耳旁风。
她手里有钱,炕柜子里有米面油,她才不在乎呢。
当天晚上,家旺偷听墙根回来,跟季清汇报:“娘,奶说你坏话呢,说你白天不在家,找野男人去了。”
季清听了,微微一笑。
接下来一连几天,季清都是早上吃过饭,收拾一番出门,期间被老太太跟过一次,她七绕八绕,甩掉了老太太,才又拐去了王大媳妇家。
冬天冷,串门的人少,王大媳妇又住的远一些,于是老太太没打听出来季清每天离开家,都去哪儿了。
每天季清走的时候都拾掇一番,回来哼着小曲,她便认定,季清是去偷人了。
她叫来老大媳妇,叽叽咕咕吩咐一通。
自然,又被偷听墙根的家旺告诉了季清。
季清心里有数,第二天起来照旧出门,感觉到身后跟着人,她故意在村子里走了几圈,最后走到王大媳妇家附近的一处破窝棚里。
此时,老太太已经带着老大媳妇和一帮妇女悄悄靠近,围住了窝棚。
老太太自认为非常会谋划,捉女干要捉现场,让村里其他人做个见证,所以她这几天纵着季清没拦,还叫老大媳妇叫来这一堆人。
至于丢脸丢人这种事,那可没有赶走这个不入眼的儿媳妇重要。
“嘿嘿。嘿嘿。”窝棚里传来女人高兴的笑声。
老太太怒气冲上头,奔过去砸门,嘴里还大喊着:“不要脸的贱人!”
窝棚本就是废弃的,门是几块木板子拼凑的,老太太一砸就散了架,女人们探头探脑地朝窝棚里看。
窝棚里,季清也像是被抓贼了似的,护着背后一脸惊慌。
老太太见状,立马嚎起来:“天杀的,黑心烂肺的烂怂货色,在外面偷人,把我陈家的脸都丢尽了啊!我可怜的儿啊!你在外头吃苦,你媳妇背着你偷人啊!”
一边嚎一边拽季清,拽到一半才愣住。
汉子呢?
怎么就这女人一个?
外头看戏的女人们也是满头问号,不是来捉奸的吗,奸夫呢?
老太太见没有捉到现行,立马又换了喊骂的话:“你今天就老实交代,你相好的是哪家男人,不交代的话,我就把你送到公社去!”
季清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什么男人?什么相好?”
她扫了一圈外头围观的人群,最后视线落在老太太脸上,像是恍然大悟:“啊?说什么呢!我没有相好的!没有!”
“还嘴硬,看我今天不动家法,我……”老太太满地找木条子,季清呲溜一下跑出窝棚,躲在老大媳妇身后。
老太太找到木条子冲过去打季清,季清左躲右躲,木条子几乎全打在了老大媳妇身上,打的老大媳妇哇哇乱叫。
看老太太快打到自己了,季清叫喊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我以后不在外面烧番薯吃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烧番薯?
有好事的跑进窝棚查看一番,举着一块番薯惊讶不已:“还真是番薯!”
季清露出为难的神色,觑着老太太的脸解释:“番薯不是我从家里拿的,是我在挖过番薯的地里捡的,有些地没挖干净,我就捡来了烧着吃……”
瞬间,女人们炸了锅,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好好地跑外面烧什么番薯?”
“说明在家里没吃饱呗,不然这天寒地冻的,谁跑来捡这脏兮兮的番薯烧着吃啊。”
“这么说,陈老太克扣她吃食了?”
老太太一看矛头指向自己,立马叉腰骂季清:“你少给我装!分明就是在外面偷汉子,让你上下嘴皮一碰给我甩屎盆子!烧番薯需要打扮吗?你这几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还敢说不是偷汉子!”
季清:“我没有偷汉子!”
“我看你今天是不挨打不说实话!今天我就要正正家风!”老太太说着,举起木条又要打季清。
这时,人群中一道豪迈的声音破空而来:“老太婆,你欺人太甚!说什么正家风,我看你就是想作践死她!”
女人们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清来人后,刷刷刷退后几步。
“这个泼妇,她怎么来了?”
此处离王大媳妇家近,已经过了季清平时来的点,王大媳妇没见着人,打算出门看一下,结果看到自家附近围着一圈女人。
她本不打算凑热闹的,但听到季清的声音,立马就撸起袖子跑了过来。
王大媳妇几步上前,一把抓住老太太手里的木条子,大嗓门吼道:“觉得你家儿子挣钱了,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想把她弄死,是不是?”
老太太登时眼睛瞪圆:“你胡说啥呢!”
“我胡说?哈!”王大媳妇转身,对着女人们,嗤笑道:“这个老婆子,前几天把儿媳妇逼得跳了河,好不容易捞上来捡回一条命,结果你们猜这个老婆子有多坏,不给吃不给喝!还说早晚让她再死一回!”
老太太看王大媳妇揭露自己丑事,急了:“你这个不孝敬公婆的泼妇,再胡说八道,我我连你也打!”
老太太再怎么泼辣,年纪放在那里,王大媳妇就着木条子,一扯一放,老太太已经一个屁股蹲,跌坐在地上。
她刚要嚎,沉默了好一会的季清却是开口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发个毒誓,我如果在外面偷汉子,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王大媳妇立马对老太太说:“你敢发毒誓吗?敢说如果你要是起过想逼死儿媳妇的念头,就断子绝孙没人养老吗!”
老太太咬牙:“呸,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虽然表情依旧凶狠,但是气势上已经弱了几分,什么断子绝孙,什么没人养老,忒不吉利!
看戏的女人们对着老太太指摘起来,尤其是一些受过婆婆欺负的儿媳妇,更是义愤填膺,气得不行。
“这也太坏了!”
“不想要人家离婚就行了,竟然要逼死人,真是恶毒!”
“当年陈青岩要出远门,老太太急着给娶的媳妇,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一个人拉扯几个娃多不容易啊!陈老太真是狠,现在是看着儿子事业发展得好,不缺媳妇了,竟然想弄死儿媳妇,天哪!”
季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发愣的老太太,心中不禁冷笑。
死老太婆,你也有这么一天!
看了一会儿,她估摸着差不多了,打算出头假意为老太太说点好话,趁机再衬托一下老太太的坏。
“我……”
然而刚说出来一个字,就眼一黑晕了过去。